九月二十二日，清晨，长江北岸五十里。
七个人影从芦苇荡中钻出，浑身湿透，却行动迅捷。林烬一马当先，右手一挥，七套干燥的便装和装备出现在岸边——粗布衣、草帽、背篓，伪装成采药的山民。
“换装，十分钟后出发。”林烬语气平静，仿佛昨晚在句容城血战的是别人。
李岩接过衣服，动作有些生疏——他当了两年强化战士，已经习惯了军装和命令。突然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反而有些不适应。
“怎么，不习惯？”魏大勇拍拍他肩膀，“慢慢来，咱们这儿不讲究那些。”
李岩点点头，快速换装。他注意到判官小队成员的装备：每人一把StG-44突击步枪，弹匣不少于十个；腰间手榴弹、烟雾弹齐全；背后背包看似普通，但材质明显不同，防水防刮。
更惊人的是，这些装备都是林烬凭空“变”出来的。
“林队长，你这能力……”李岩忍不住问。
“空间能力。”林烬没有隐瞒，“能存放东西，也能取出来。不过仅此而已，不是法术。”
他看向李岩：“你的强化是怎么回事？”
李岩沉默片刻，解开上衣。胸口、背部、手臂，布满了暗红色的疤痕，像是被烙铁烫过。
“电击、药物注射、能量辐射。”他声音低沉，“他们抓了三百多人做实验，活下来的……不到十个。我算是‘成功品’，身体素质提升到常人1.5倍，但需要定期注射抑制剂，不然会发狂。”
“抑制剂还有多少？”
“从那两个日本人身上搜到三支，够用一个月。”李岩从包里取出三支淡蓝色药剂，“但我尽量不用——用了会麻木，会听话。”
林烬点点头：“先跟着我们，孙小眼懂医，也许能帮你。”
孙小眼上前检查李岩的身体数据，越检查眉头皱得越紧：“肌肉密度异常，心率只有常人的一半，新陈代谢速度却快三倍……你这是透支生命换取力量。”
“我知道。”李岩苦笑，“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五年。”
“那不一定。”林烬突然说，“地脉能量既然能改造你，也许也能救你。等到了秦岭，找找办法。”
李岩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黯淡：“谢谢队长，但不用费心。我这条命早该死了，能多杀几个鬼子，值了。”
“别说这种话。”魏大勇用力拍他肩膀，“跟着咱们头儿，啥事都有可能！”
众人换装完毕，林烬又从空间里“取出”七份热气腾腾的早饭——肉包子、米粥、咸菜，甚至还有煮鸡蛋。
“这……”李岩再次震惊。
“空间时间是静止的，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林烬递给他一碗粥，“吃，吃饱了赶路。”
七人在芦苇荡里吃完早饭，收拾痕迹，然后上路。
目标是秦岭，直线距离八百里。但为了避开日军封锁线，他们要绕路，实际要走一千二百里。
时间：二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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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判官小队昼伏夜出，沿着偏僻的山路向西。
越往西走，日军控制越弱，但景象也越触目惊心。
第一天，九月二十二日傍晚，路过一个小山村。
村子空无一人，房屋被烧毁大半，村口的大树上吊着十几具尸体——都是青壮年男子，被刺刀捅死后吊起来，风吹过，尸体摇晃。
村口的墙上，用血写着：“抗拒迁移者，格杀勿论”
“迁移？”陈启皱眉，“鬼子要把老百姓迁到哪里去？”
李岩脸色阴沉：“我听过这个计划——秦岭山区所有居民，必须在一个月内全部迁出。不走的，就地处决。”
“为什么？”
“为了‘月圆计划’。”李岩说，“计划核心区域方圆一百里，不允许任何外人存在。他们要清场。”
林烬看着那些尸体，眼神冰冷：“埋了。”
七人将尸体放下，就地掩埋，立了简易的木牌。
继续上路。
第二天，九月二十三日深夜，翻过一座山。
山顶，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
山脚下的平原上，一条铁路正在修建。成千上万的民工在日军刺刀下劳作，动作稍慢就是鞭子抽打。铁路延伸向秦岭深处，沿途每隔百米就有一个日军哨所。
“他们在修铁路进山。”栓子用望远镜观察，“这工程量……至少动用了十万人。”
“为了运输设备。”李岩说，“特种研究课从日本运来了大型实验装置，需要铁路才能运进深山。”
林烬记住了铁路的走向。这将是他们进入秦岭的障碍之一。
第三天，九月二十四日黎明，河边休整。
孙小眼在河边取水时，发现河面上漂下来几具尸体。
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
穿着白大褂，像是科研人员。尸体浮肿，死了至少两天。致命伤很奇怪——不是枪伤，不是刀伤，而是……全身血管爆裂，七窍流血。
“能量反噬。”李岩一眼就认出来，“他们肯定是在进行地脉能量实验，出了事故。”
他检查尸体：“看，这些人手指上有能量灼伤的痕迹。他们在尝试引导地脉能量，但控制不住，被反冲了。”
林烬想起在司令部看到的情报：地脉能量极不稳定，强行引导有巨大风险。
“这么说，鬼子的研究也不顺利？”
“很不顺利。”李岩点头，“我听那些日本研究员私下说，已经死了至少三十个专家了。但影佐祯昭不管这些，他要的是结果——必须在十月十五日月圆之夜前完成。”
“还有二十一天。”林烬计算着时间。
压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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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五日，秦岭东麓。
七人站在山脚下，看着前方的景象，都皱起了眉头。
原本的进山小路，已经被日军彻底封锁。一道三米高的铁丝网沿着山脚延伸，望不到头。铁丝网上挂着警示牌：“军事禁区·擅入者死”
每隔五百米就有一个了望塔，塔上有探照灯和机枪。巡逻队每十五分钟一趟，牵着狼狗。
“头儿，硬闯吗？”魏大勇问。
林烬摇头：“太显眼。而且这只是第一道防线，里面肯定还有更多。”
他从空间里“取出”微型无人机，升空侦察。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显示：铁丝网后面，每隔一公里就有一个兵营，至少驻守一个小队。再往山里，还有第二道、第三道防线。
整片山区，已经被日军围成了铁桶。
“这他娘的是要打仗啊。”王铁柱咋舌，“至少一个联队的兵力。”
“不止。”李岩看着画面，“影佐祯昭调集了驻蒙军、华北方面军的精锐，还有特种研究课的全部力量。他要把秦岭变成决战场。”
“为什么选秦岭？”陈启问，“这里有什么特殊的？”
李岩正要回答，突然——
“汪汪汪！”
远处传来狗叫声。
巡逻队！
七人立刻隐蔽。林烬操控无人机飞回，收起装备，所有人趴在灌木丛中。
一队日军牵着两条狼狗经过，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
“仔细搜！昨天有人报告这一带有可疑人员！”
“哈依！”
狼狗嗅着地面，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魏大勇刚要举枪。
林烬按住他的手，右手轻轻一挥。
空气中，突然飘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是真的血，是他从空间里“取出”的一袋动物血液，洒在另一个方向。
狼狗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那边！”
“追！”
巡逻队跑向假目标，渐行渐远。
七人松了口气。
“这样不行。”林烬低声说，“进山的路都被封死了，得找其他办法。”
他看向李岩：“你说过，你在特种研究课待过。知道有什么秘密通道吗？”
李岩想了想：“有。但不是路，是……地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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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在李岩的指引下，七人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被藤蔓遮蔽，入口仅容一人通过。洞内漆黑，深不见底。
“这条地下河连通秦岭内外。”李岩打着手电筒，“日军刚开始封锁时，我跟着一个勘探队进来过。河水流速很快，但可以逆流而上。”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孙小眼问。
“那个勘探队里有个人……是我老乡。”李岩声音低沉，“他想逃跑，就找到了这条河。但还没跑出去，就被发现了。我……我没救他。”
他握紧拳头：“那时候我不敢反抗。但现在……”
“现在你有机会了。”林烬拍拍他肩膀，“带路。”
七人进入山洞。越往里走，空间越大，最后出现一条地下河——宽约十米，水流湍急，水声在洞中回荡。
林烬从空间里“取出”七套潜水装备，还有七艘小型水下推进器。
“用这个，逆流而上。但河水很急，要抓紧。”
众人穿戴装备，检查氧气瓶。推进器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在前面，大勇殿后。”林烬第一个下水，“跟紧，保持距离。”
七艘推进器排成纵队，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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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河比想象中更复杂。
河道蜿蜒曲折，不时有岔路。水流冲击力极大，即使有推进器，也要全力操控才能前进。
更麻烦的是，水温极低。九月的地下水，冰冷刺骨。若不是强化过的身体素质，普通人早就失温了。
“头儿，氧气还剩一半。”孙小眼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
“继续前进。”林烬回答，“按照李岩说的，这条河有五十里。再坚持一下。”
一小时过去。
两小时过去。
就在氧气即将耗尽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不是出口，是……人工灯光。
林烬立刻关闭推进器，打出手势。七人悄无声息地浮上水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明显经过人工改造——洞壁上安装了电灯，地面铺了水泥，还停放着几艘橡皮艇。
更惊人的是，溶洞深处，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旁有日文标识：“秦岭研究基地·第三入口”
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日军在秦岭的秘密基地入口！
“退回去。”林烬低声道，“这里太危险。”
但已经晚了。
金属门突然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研究员走了出来，正说说笑笑。
看到水中的七人，两人愣住了。
下一秒，他们同时伸手摸向腰间——是手枪。
林烬反应更快。
他从水中跃起，三倍身体素质让他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到两人面前。
左手抓住一人持枪的手腕，一拧。
“咔嚓！”
腕骨碎裂，手枪掉落。
右手军刀出鞘，划过另一人的喉咙。
两秒，两人倒下。
但警报已经响了——不是他们触发的，是溶洞顶部的红外传感器。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紧接着，金属门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快走！”林烬大吼。
七人重新跳入水中，启动推进器，顺流而下。
但这次，后面有追兵。
两艘日军的快艇从金属门后的水道冲出，艇上架着机枪，子弹如雨点般射来。
“哒哒哒哒——！！！”
子弹打入水中，激起一串串气泡。
“分散！”林烬命令。
七人立刻散开，利用河道曲折的地形躲避。
林烬一边驾驶推进器，一边从空间里“取出”水下武器——不是枪，是鱼雷。
小型定向鱼雷，配磁力引信。
他转身，对着追来的快艇发射。
“咻——”
鱼雷在水中划出白色轨迹。
第一艘快艇的驾驶员看到了，惊恐地转向，但来不及了。
“轰！！！”
水下爆炸，快艇被掀翻。
第二艘快艇见状，不敢再追，调头返回。
七人趁机加速，冲出地下河，回到之前的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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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山洞外。
七人瘫坐在岸边，喘着粗气。刚才的追逐战虽然赢了，但消耗巨大。
更严重的是——
“我们暴露了。”李岩脸色苍白，“那个基地肯定已经上报，影佐祯昭会知道我们进山了。”
林烬点头：“但我们也知道了他们的入口位置。”
他从空间里“取出”干粮和饮水，分给大家：“先补充体力。今晚不能在这里过夜，鬼子肯定会搜过来。”
众人快速进食。林烬则摊开地图，标记刚才发现的地下基地入口。
“从位置看，这里是秦岭东麓。”他分析，“日军的研究基地，应该建在山体内部。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入口。”
“有多少入口？”陈启问。
“至少三个。”李岩回忆，“我在特种研究课时听说过：秦岭基地有三个入口，分别对应生活区、实验区、物资区。我们刚才碰到的，可能是物资入口。”
“能找到其他入口吗？”
“很难。每个入口都重兵把守，而且位置隐秘。”李岩摇头，“除非……有内应。”
内应？
林烬看向李岩：“你在特种研究课，还有认识的人吗？”
李岩沉默良久，缓缓点头：“有一个。他叫小林次郎，是基地的电力工程师。他是……反战派。”
“日本人反战？”
“嗯。他弟弟死在中国战场，他认为这场战争是错的。”李岩说。
“怎么联系？”
“基地的生活区有一个小酒馆，他每晚十点都会去喝酒。”李岩说，“但怎么进去是个问题。”
林烬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硬闯肯定不行。潜入……刚才已经打草惊蛇，警戒只会更严。
那么，只剩下一个办法——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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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秦岭东麓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坳。
七人在这里建立了临时营地。林烬从空间里“取出”伪装帐篷、红外报警器、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太阳能充电装置——给通讯设备和夜视仪充电。
帐篷里，煤油灯下，新计划正在制定。
“我们需要小林次郎提供基地内部的情报：布防图、实验进度、‘月圆计划’的核心装置位置。”林烬说，“但要让他出来，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什么理由？”魏大勇问。
“故障。”林烬看向李岩，“你说过，小林次郎是电力工程师。如果基地的电力系统出现大范围故障，他是不是必须出来检修？”
李岩眼睛一亮：“对！基地的电力系统很复杂，只有少数几个工程师懂。如果出问题，他肯定会被派出来。”
“那就制造故障。”林烬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奇怪的装置——圆柱形，有天线，看起来像大号的收音机。
“电磁脉冲发生器。”他解释，“可以瞬间瘫痪半径一公里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基地的电力系统受到冲击，肯定会出问题。”
“但这东西一用，鬼子就知道是人为破坏。”栓子皱眉。
“所以要伪装成自然现象。”林烬说，“秦岭山区常有雷电，如果我们在雷雨天使用电磁脉冲，就可以伪装成雷击造成的故障。”
众人看向帐篷外——夜空晴朗，万里无云。
“等一个雷雨天。”林烬收起装置，“在这之前，我们继续侦察，摸清基地周边的布防。”
他分配任务：
“栓子、小眼，你们负责监视基地入口，记录换岗时间和巡逻路线。”
“大勇、铁柱，侦察周边地形，寻找可能的伏击点和撤退路线。”
“陈启、李岩，跟我一起，研究‘月圆计划’的资料——李岩，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李岩点头，从包里取出纸笔，开始绘制记忆中的基地结构图。
帐篷外，秦岭的夜寂静而深邃。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寂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二十五天后，月圆之夜。
要么他们摧毁“月圆计划”，要么……整个西北陷入灾难。
没有第三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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