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坐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护身符。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被单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小乐那天给他戴护身符时,眼里闪烁的光。
护士刚换过药,手臂上的绷带松了些,隐约能看到底下青紫的瘀伤。他想起昨天花盛来的时候,手里那份报纸的头版标题——虽然隐去了名字,但“建材公司”“偷税漏税”“破产”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不是傻子。张超他爸开的就是建材公司,前几天还在班里炫耀家里又买了套别墅。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除了花盛,没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在想什么呢?”小乐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我爹爹给你炖了鸽子汤,说补身体。”
林浩抬起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发涩。他知道小乐家条件好——她的书包是进口牌子,鞋子永远干干净净,偶尔会提起“爸爸的公司”“爹爹的画室”,但他从没想过,那“好”背后,是这样深不可测的能量。
他以为花盛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最多是家境优渥。可现在才明白,对方一个决定,就能让横行霸道的校霸一家彻底垮台,连带着那些藏在暗处的肮脏交易,都被连根拔起。
“怎么不吃?”小乐已经盛好了汤,递到他面前,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让爹爹下次换个口味。”
“不是。”林浩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小乐,张超家的事……”
“哦,你说那个啊。”小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爸爸说,他们家是自己做错了事,跟我们没关系。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就行。”
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天气,林浩却在她眼底看到了全然的信任——对花盛的信任,对“正义会到来”的笃定。他忽然意识到,小乐或许从没想过“权利”这两个字,在她眼里,爸爸做的只是“帮朋友讨回公道”,就像她会帮他挡开飞来的篮球,会在他被嘲笑时站出来一样。
可这对林浩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他的父母在工地搬砖,累了一天也只能挣几十块钱,遇到欠薪只能蹲在工头门口哭;他被欺负了,只能自己忍着,怕告诉爸妈会让他们更操心。他从没想过,原来有人可以这样轻易地,为另一个人撑起一片天。
“你爸爸……很厉害。”林浩喝了口汤,鸽子汤的鲜味在舌尖散开,却暖不了他心里的复杂。
“那当然!”小乐骄傲地扬起下巴,“我爸爸可厉害了,公司里好多人都听他的。不过他在家可笨了,上次想给我扎辫子,结果把我头发缠成了一团。”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花盛的糗事,说他会在看文件时睡着,会把乐乐的画当成重要合同收起来,那些琐碎的细节,让那个“手眼通天”的企业家,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有点迷糊的父亲。
林浩听着,嘴角渐渐有了笑意。他忽然明白,小乐家的“富有”,从来不是那看不见的权势,而是他们之间的相处——花盛会为了女儿的朋友出头,乐乐会记得他爱吃草莓蛋糕,小乐会毫无保留地信任身边的人。
“等我好了,我们去放风筝吧。”林浩放下汤碗,看着小乐的眼睛,认真地说。
“好啊!”小乐立刻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知道有个公园,草坪可大了,我们可以比赛谁的风筝飞得高。”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脸上,暖洋洋的。林浩看着小乐毫无芥蒂的笑容,心里的那点拘谨和不安,像被风吹散的云,渐渐淡了。
他或许永远无法拥有小乐那样的家境,无法体会“一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的轻松,但此刻,他握着她递来的汤碗,听着她规划着出院后的约定,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差距”,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有人站出来保护他;在他觉得孤单的时候,有人每天跑来看他,给他讲学校的趣事;在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人让他相信,善良终会被温柔以待。
“对了,”小乐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物理笔记,有几道题我标了重点,等你好点了我讲给你听。”
林浩接过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两只手牵在一起的小熊,一只穿着跆拳道服,一只背着书包,像极了他们俩。他低头看着那幅画,忽然笑了。
原来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权势有多大,财富有多少,而是有人愿意用那份力量,去守护一份纯粹的友谊,去维护一份简单的正义。而他何其幸运,能成为被守护的那一个。
窗外的鸽子咕咕叫着飞过,阳光把病房照得亮堂堂的。林浩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心里忽然充满了力气。等他好了,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变得更强大,不是为了拥有什么权势,而是为了有一天,能像花盛保护小乐一样,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至于那些差距和不安,就让它们随着汤碗里的热气,慢慢消散在阳光里吧。此刻,他只需要记住这份温暖,和眼前这个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