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得比想象中快。
回北京的航班上，叶庭秋和路知言的座位依旧被刻意安排在一起。
这次两人没再假装看不见对方，反而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的“友好”交流，引得前后座的叔叔阿姨们频频侧目，眼神里写着“这俩孩子感情真好”。
吵了一阵，叶庭秋因为早起赶飞机，说着说着声音渐弱，竟歪着头睡着了。
路知言发现旁边没了动静，转头看见她恬静的睡颜，轻哼一声，随手把毛毯往上拉了拉。
空姐推着餐车过来发放飞机餐，走到他们这排时，路知言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空姐将餐盘递给他。
他轻手轻脚地接过两份餐食，放在自己面前的小桌板上。
刚放下没多久，叶庭秋鼻翼微动，悠悠转醒。
“哟，属狗的？闻着味儿就醒了。”
叶庭秋揉了揉眼睛，看向小桌板上的餐食。路知言把她那份推过去，两人各自吃了起来。
头等舱的餐食确实精致些，叶庭秋尝到一款茉莉花茶慕斯，清甜不腻，茶香悠长，几口就吃完了，感觉意犹未尽。
她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路知言餐盘里那块还没动过的甜品。
路知言察觉她的目光，用叉子慢条斯理地戳了戳自己那块慕斯。
“想吃？求我啊。”
“谁想吃了！”
“哦，那我自己享受了。”路知言作势就要往自己嘴里送。
“那个……你又不爱吃甜的。”
“谁说的？我今天突然就想尝尝。”
叶庭秋气鼓鼓地瞪着他，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护食的小松鼠。
路知言看着她这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也不再逗她，把那份甜品连同小碟子一起放到她面前。
“喏，吃吧。”
“你都碰过了，我才不吃。”
“没动过，骗你的。吃吧，瞧你那点出息。”
叶庭秋这才拿起小勺：“算你还有点人性。”
路知言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转过头看向舷窗外，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飞机平稳降落在北京机场。出机场，各家人马分道扬镳。
路知言家的车先到，他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叶庭秋一眼：“走了，回去别太想我。”
叶庭秋微笑挥手：“放心，我的大脑会自动过滤掉不重要的噪音和影像。”
“那最好了，毕竟您年纪大了，内存不足可以理解。”
车门关上，绝尘而去。
叶庭秋站在原地，看着车尾灯汇入车流，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北国的风雪、吵闹的别墅、还有那个总在眼前晃的讨厌身影……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家，她把带给闺蜜们的东北特产——人参、鹿茸、黑木耳什么的打包分好，约了当晚在康宁家碰头。
一进门，就被三双八卦的眼睛锁定。
苏苏第一个扑上来：“快老实交代！跟路知言一起过年什么感觉？有没有擦出什么爱的火花？”
嘉文推了推眼镜：“根据你前几天在群里发的零星战报，互动频率显着增高。”
康宁递给她一杯水：“连朋友圈权限都开了，我看到他给你点赞了，这可不是普通仇人的待遇。”
叶庭秋接过水，咕咚喝了一大口，强行镇定：
“什么跟什么啊！全是两家妈妈硬凑的！你们是不知道他有多烦人！我俩就是换个地方继续战斗而已！”
苏苏不信：“光是战斗？不是还英雄救美了？”
她指的是滑雪场那次，叶庭秋在群里简单提过一嘴。
叶庭秋强装镇定：“那叫意外！换作是条狗要撞网，他可能也会拉一把！”
嘉文幽幽补充：“但你不会为了一条狗，特意开放朋友圈。”
叶庭秋：“我那是为了气他！让他看看我离了他玩得多开心！”
康宁点头：“嗯，用开放全部朋友圈的方式来气一个人，这思路很清奇。”
叶庭秋：“……”完败。
回到自己公寓，那股莫名的空落感又浮现出来。
她甩甩头，把带回来的行李胡乱塞进衣柜，试图用忙碌掩盖那点不自在。
日子恢复常态。工作室积压的工作扑面而来，拍摄、写方案、见客户……叶庭秋很快被卷回自己的节奏里。
但有些东西，似乎悄悄改变了。
最明显的是她的朋友圈。
以前她发动态随性而至，可能几周都不更新一条。现在，频率明显提高。
拍到一张满意的夕阳，会发；喝到一杯惊艳的咖啡，会发；就连工作室窗台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抽了新芽，她也调了个滤镜发了出去。
而且，她发现自己发完朋友圈后，会下意识地留意那个头像有没有出现红点。
路知言果然没让她“失望”。他几乎会在她每一条朋友圈下面留下点“墨宝”，风格一如既往的欠揍。
叶庭秋发了一组给某高定品牌拍的大片，光影绝美，模特高级。
路知言评论：「这光影，这构图，一看就不是叶大师亲自掌镜的吧？」
叶庭秋回复：「路少真是火眼金睛，看出这不是手机随手拍了？」
叶庭秋发了一张在健身房对镜自拍，运动背心勾勒出姣好线条，配文“Fighting！”。
路知言评论：「建议把美颜关掉，真实面对自己。」
叶庭秋回复：「建议你把嘴闭上，善良对待他人。」
叶庭秋转发了一篇关于当代女性独立价值的公众号文章。
路知言评论：「转发不代表做到。[狗头]」
叶庭秋回复：「总比某些人装都懒得装强。[呵呵]」
路知言：「我装什么？我坦然承认自己就喜欢温柔贤惠的。」
叶庭秋：「恭喜，那您这辈子是找不到对象了，毕竟眼瞎到这种程度的姑娘不多了。」
叶庭秋看着这些评论，一边咬牙切齿地回复路知言，一边又忍不住把他那些气死人的评论看了又看。
她甚至发现，自己最近拍照时，会莫名其妙地想：“这张发出去，那个混蛋会挑什么刺？”然后更加精益求精。
他们俩这种“互相伤害”式的互动，引得共同好友们纷纷在评论区吃瓜看戏。
「你俩这是什么新型交流方式？」
「打是亲骂是爱？」
「@叶庭秋@路知言 你俩要不直接拉个群对骂吧，别污染大家朋友圈了。」
「赌一包辣条，这俩绝对有戏！」
康宁私聊她：「你俩现在这状态，比真的谈恋爱还腻歪。」
叶庭秋嘴硬回复：「这叫持续性的敌我矛盾！」
康宁发来一个“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包。
这天晚上，叶庭秋又发了一张在工作室加班到深夜的照片。
电脑屏幕亮着，窗外是城市的霓虹。配文：“不眠夜。”
没过几分钟，路知言的信息如期而至：「位置共享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在工作室。」
叶庭秋：「查岗？您哪位？」
路知言：「怕您猝死没人收尸，提前定位，方便后续处理。」
叶庭秋：「谢谢关心，祸害遗千年，我肯定比您活得长！」
放下手机，她看着窗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不得不承认，对路知言开放朋友圈权限后，生活好像……多了点莫名其妙的期待和乐趣。
这种一边互怼一边又隐隐关注的感觉，扰得她心绪不宁。
“烦人！”她低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