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加拉哈德大师断然否定,“他们最强大的‘魔能巨炮’,射程也绝不会超过十公里,而且每一次发射,都需要海量的魔晶石和长时间的充能。”
“像阿曼达描述的那种,如同暴雨般,连绵不绝的火力覆盖,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神罚’呢?”老国王又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是你,加拉哈德,我的老伙计,让你去对付那头‘肉山’,你有几成把握,能做到像他们那样,将它和它的大军,一起从世界上抹去?”
这个问题,让这位英雄级的大魔法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您太高看我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像‘肉山’那种级别的亡灵英雄,它的生命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即便是我,动用我最强的禁咒,甚至不惜燃烧我的生命力作为代价,最多……也只能重创它,想要杀死它,几乎不可能。”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非……我能集结起王国所有的宫廷魔法师,组成一个超过万人的‘军团级’魔法阵。”
“然后,不计代价地,抽取整个王都的魔力源,或许……才有可能,释放出一次足以威胁到它生命的,军团级禁咒。”
“但那样做的代价,是整个王都的魔法防御系统,将瘫痪数年,而且,我们这上万名魔法师,至少要死去一半。”
听到这个答案,老国王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阿曼达为奎尔王国,带来了一个怎样恐怖,又怎样充满希望的盟友!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奎尔王国,从亡灵天灾这潭泥沼中,彻底挣脱出来的,唯一的机会!
“咳咳……咳……”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黑色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溢出-。
“陛下!”加拉哈-德大师连忙加大圣光的输出。
“我没事……”
老国王摆了摆手,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些因为他生命力衰退,而变得越发活跃的黑色诅咒线条,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的厉芒。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个诅咒,是怎么来的。
他也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个看起来英明神武的大儿子,亚历克斯,在那英俊的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一颗肮脏、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
他身上的诅咒,与他的好儿子,脱不了干系!
“老伙计,我们这个王国,已经病了,病得很重。”老国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亡灵天灾,只是外患。而王国内部,那些短视的贵族,那些争权夺利的王子,才是真正的,附骨之疽。”
“想要让王国存续下去,想要抓住‘大秦岭’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必须……先来一剂猛药,刮骨疗毒!”
加拉哈德大师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陛下,您……想做什么?”
老国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评价起了自己的几个孩子。
“亚历克斯,智勇双全,可惜,心术不正,为了王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暗害。这样的人,若是当了国王,只会是第二个‘巫妖王’。”
“老三,勇则勇矣,但太过耿直,头脑简单,是个合格的将军,却不是个合格的君主。”
“老五,整天就知道摆弄他那些瓶瓶罐罐,是个不错的学者,但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
“至于老六和老八,那两个丫头,除了舞会和时装,脑子里装不下任何东西。”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了刚刚离去的,自己那个最小的女儿身上。眼中,充满了慈爱、欣慰,和一丝深深的歉疚。
“唯独……我那个最小的女儿,阿曼达。”
“她有仁慈之心,有智慧的头脑,更有面对强权的勇气。”
“无论是心性、品质,还是眼界,她都是继承王位的,上上之选。”
“只可惜……”老国王叹了口气,“……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善良。”
“她的手上,还没有沾过血。她还不懂得,作为一个君王,有时候,最需要的,不是仁慈,而是……狠辣的手段。”
加拉哈德大师的心,越沉越深。他似乎已经猜到,自己这位老友,要做什么了。
“所以……”
老国王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那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加拉哈德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的老伙计,既然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在我这把老骨头,彻底腐朽之前,让我,为我-最心爱的女儿,为这个我深爱了一生的王国,上这……最后一课吧!”
“我要用我自己的死亡,来为她铺平前路!”
“我要用我自己的鲜血,来教会她,什么叫做——”
“——君王之路,白骨铺就!”
“是时候……启动守望者计划了……”
整个房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息所笼罩。
“陛下……您……真的决定了吗?”
加拉哈德大师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他看着自己这位相交近百年的老友,那张枯槁的脸上,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
“守望者”计划……
这个名字,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过了。
那是奎尔王国开国之初,由第一代国王和第一代宫廷大法师共同订下的,一个只在王室面临最深重、最黑暗的危机时,才会启动的,最终的、也是最残酷的“净化”协议。
它代表着鲜血,代表着清洗,代表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保王室血脉和王国基业,能够延续下去的,铁血意志。
一旦启动,整个王都,都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的老伙计。”
老国王靠在床头,虚弱地喘息着,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亡灵在外面虎视眈眈,亚历克斯在里面磨刀霍霍。”
“我这个王国,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再不下猛药,还没等撞上冰山,自己就要从内部腐烂、沉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