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略,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向着阴山以北的突厥腹地缓缓撒开。
左路军主帅程处默,一改往日猛打猛冲的风格,严格按照李恪的方略行事。他率领五千破虏军精锐和一万边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以朔方为起点,沿着黄河北岸稳步推进。每前进三十到五十里,便选择地势险要之处,驱使俘虏和征调的民夫,依托山势或水源,修建简易而坚固的堡垒营寨。这些堡垒并非为了长期驻守,而是作为前进的跳板和补给节点,相互呼应,形成一条逐渐向北延伸的锁链。
程处默本人则坐镇中军,调度指挥,一旦某处堡垒遭遇突厥游骑骚扰或攻击,附近的唐军便能迅速支援,让习惯了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屡屡碰壁,无法发挥其机动优势。破虏军强悍的战斗力和严明的纪律,在这步步为营的推进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往往能以少胜多,击退数倍于己的突厥骑兵。程处默更是多次亲自带队出击,清扫堡垒周边的突厥哨探和小股部队,他那柄门板巨刀下,又添了无数突厥亡魂,凶名在草原上迅速传播,被称为“唐廷凶虎”。
右翼,阿史那云率领的游奕军则如同草原上的幽灵。她充分发挥了草原儿女对地形的熟悉和弓骑兵的机动性,将麾下四千骑兵(一千原弓骑+三千轻骑)分成数十支百人队,如同梳子一般,在广袤的草原上纵横驰骋。他们避开突厥主力,专门袭击那些向王庭集结的较小部落,焚烧其草场,掠夺其牛羊,截杀其信使和后勤队伍。阿史那云更是亲自带领最精锐的一支百人队,数次冒险潜入突厥腹地,侦查王庭动向和那位“西域大祭司”的情报。
她的战术灵活狡诈,时而聚集成拳,猛击一点;时而化整为零,四处点火。让突厥人疲于奔命,后方一片狼藉,集结速度大受影响。草原上开始流传起“碧眼罗刹”的传说,形容她箭术如神,来去如风,心狠手辣。
中军大营随着前线堡垒的推进,也从朔方逐渐北移。李恪坐镇中枢,每日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军情塘报,协调各方,调度粮草,忙得不可开交。苏瑾统领的随军医官团和工兵营发挥了巨大作用,伤员得到及时救治,堡垒修建和军械维护效率极高。萨仁格日勒则日夜不停地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波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邪术袭击。
这一日,阿史那云派出的斥候带回了一个重要消息和一个俘虏。消息是:颉利可汗在王庭大发雷霆,严令各部加快集结,似乎准备在近期发动一次大规模反扑,试图打破唐军的堡垒链。而那个俘虏,则是他们袭击一个小型部落时抓获的,自称是来自更西方“黠戛斯”部落的使者,正要前往突厥王庭,有要事与颉利商议。
“黠戛斯?”李恪看着帐下这个被绑缚着、却依旧昂着头、面带桀骜之色的草原汉子,心中一动。黠戛斯部落位于突厥更西北方,势力不弱,若是与突厥联合,倒是有些麻烦。
“你是黠戛斯使者?去见颉利所为何事?”李恪用熟练的突厥语问道,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使者抬头看了李恪一眼,被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和周身隐隐的威压所慑,桀骜之气稍减,但仍硬着头皮道:“我奉酋长之命,与颉利可汗商议共抗薛延陀之事,与你唐人无关!要杀便杀!”
“共抗薛延陀?”李恪玩味地笑了笑,“恐怕不止吧?如今我大唐天兵北征,颉利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帮你对付薛延陀?莫非……是那位‘西域大祭司’牵的线,想拉你们黠戛斯一起下水?”
使者脸色微变,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的一丝慌乱被李恪敏锐地捕捉到了。
果然!那大祭司的手伸得够长! 李恪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带下去,好生看管,或许还有用。”
处理完使者之事,李恪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突厥主力正在王庭附近聚集,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随时可能扑来。而自己布下的堡垒链,就像一道道枷锁,正在不断收紧。
“传令程处默,左路军暂停推进,加固现有堡垒,深挖壕沟,多设拒马,准备迎接突厥主力反扑!”
“传令阿史那云,游奕军加大袭扰力度,重点攻击前往王庭的辎重队,延缓其集结速度!”
“中军前移,进驻‘锁狼堡’(程处默修建的最前沿堡垒),本王要亲临前线,会一会这位颉利可汗和……那位神秘的大祭司!”
大战的阴云,再次笼罩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