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坠入混沌的刹那,广袤虚空在眼前铺展开来——深蓝与深紫交织的色泽,似宇宙深渊,又似无色纯粹的虚无。“海面”下细微波动暗涌,转瞬间,一棵巨树拔地而起,树尖刺破虚空,枝叶遮天蔽日,金色树干、紫红枝桠,叶片闪烁粉紫光芒,每一枝干是文明形式,每片花叶是平行世界,织就一张复杂有序的网,将林梦裹挟其中。
她在树与虚空间徘徊,指尖触碰花叶的瞬间,无数画面奔涌而入:有的世界繁花似锦,人们欢笑奔跑;有的世界战火纷飞,哀嚎遍野。她想抓住某个熟悉的身影,却被枝桠死死缠绊,呼喊声消散在虚空树影里。
画面骤然撕裂,虚数之树的根茎如巨蟒穿透量子之海的“海面”,紫色能量与深蓝色波纹疯狂绞缠。翻涌的浪涛里,战争场景如腐肉上的蛆虫爬满每片花叶——炮火将天空炸成焦黑,崩坏兽的嘶吼震落残雪,人们的惨叫被碾进泥土,染血的武器在废墟里泛着冷光。林梦喉咙像被重石堵住,只能瞪着眼睛,任这些血腥画面往眼底钻。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毁灭声中,一道极轻却如楔进灵魂的声音从虚数之树最顶端飘下:“埋下……平衡……”林梦浑身僵住,目光疯了似的往上攀,终于在遮天蔽日的树冠间,瞥见一个模糊身影。
那身影立于枝桠交错的虚空,衣袂被量子乱流扯得猎猎作响,每缕发丝都缠绕着虚数能量。明明看不清面容,林梦却从那轮廓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是谁?”她在心里呐喊,那身影缓缓抬手,虚数之树的粉紫光芒与量子之海的深蓝波纹竟顺着那只手开始有序流转。原本混乱的战争画面像被按下慢放键,崩坏兽的撕咬、炮火的轰鸣,都成了无声哑剧。
林梦眼睁睁看着,那些即将被战争碾碎的世界,在这股力量牵引下,重新拼回破碎的轮廓。可那身影也随着平衡的维系,一点点变得透明,像是要融进这虚数与量子的夹缝里。
“别走……”林梦徒劳地伸手,枝桠却突然绞住她的脚踝,将她往现实世界拽。
最后一眼,她看见那身影对着自己轻轻摇头,缓缓开口,声音似穿越无数时空的回响:“你本身……就是维持这法则规律的平衡……”话音未落,枝桠如活物般疯狂收缩,将她往黑暗深渊拽去。那些战争画面、神秘话语,全被碾成虚数与量子的碎屑。消散前,林梦恍惚看见,自己的身影正将一个闪着奇异光的“种子”,埋进量子之海的最深处。
林梦猛地从混沌中挣出,躺在病床上大口喘气。后颈因崩坏能侵蚀的刺痛还在,可奇怪的是,竟对梦里那些震撼画面毫无印象,只恍惚记得有温热触感残留,像谁隔着无数世界轻触过灵魂。
她望向窗外,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玻璃,把病房照得明亮。
“醒啦?做噩梦啦?看你出了好多汗。”爱莉希雅端着热粥走进来,笑容明媚得像窗外的阳光,她凑到床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林梦转回头,对上爱莉希雅关切的眼,张了张嘴,那些虚无与量子交织的奇异场景,在记忆里像被橡皮擦过,只剩一片空白。“好像做了个梦,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说着,又不自觉摸向后颈,那丝温热仍在,却勾不起半点回忆。
“想不起来就不想啦,你现在主要做的就是把粥喝了,然后好好休息。”爱莉希雅舀起粥,舀起粥轻轻吹凉,喂到林梦唇边。林梦听话地咽下,目光却又飘向窗外。
正当林梦目光飘向窗外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凯文和梅走了进来。凯文的步伐沉稳,脸上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担忧;梅则是眼神里满是关切,手里还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
爱莉希雅看到他们,轻轻起身,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林梦刚醒没多久。凯文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林梦,声音低沉而有力,少了往日的开朗:“感觉怎么样?”
林梦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想要说自己没事,可刚一动,全身的刺痛让她微微皱了下眉。
梅将水果放在一旁的桌上,坐到床边,温柔地把林梦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轻声说道:“别逞强,身体最重要。”
林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好奇取代,她微微直起身,目光在凯文和梅之间流转,声音因急切而略微提高:“凯文,梅姐,你们……加入逐火之蛾了?”
凯文先是一怔,随即坦然点头,语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坚定:“嗯,我们加入了。现在崩坏越来越严重,总得有人站出来。”
梅则是温柔一笑,指尖轻轻拂过林梦的手背:“我进了科研组,专门研究对抗崩坏的技术。而凯文,现在已经是痕小队队员,每天都在拼命训练,说是要去前线打崩坏兽呢。”
病房的门被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推开,梅比乌斯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台精密的检测仪器走了进来。她墨绿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镜片后的渐变瞳眸先是扫过林梦,随即落在那台仪器上,语调带着学术式的冷静,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哦?我的‘学生’醒了?让我看看你体内的崩坏能残留……”
她走到床边,将仪器贴近林梦后颈的刺痛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快速跳动起来。梅比乌斯推了推眼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里的戏谑淡了几分:“你的崩坏能侵蚀度……数据还是很棘手。按常理,以这种侵蚀程度,普通人早就该出现不可逆的畸变了,可你……”
“梅比乌斯博士,林梦她的情况很特殊吗?”梅刚好端着一杯温水过来,听到这话,忍不住插了一句,眼神里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梅比乌斯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仪器屏幕,目光重新落回林梦身上,那眼神里的探究深了几分,却也多了些老师对学生的担忧:“她对崩坏能的‘适应性’,果然是丝毫没有。但奇怪的是,她的身体虽然在排斥崩坏能,却又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维持着平衡……”
凯文在一旁听得皱眉,忍不住问:“那这样下去,林梦会有危险吗?”
梅比乌斯收回仪器,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晃动,她看着林梦,镜片后的眼神竟透出一丝近乎郑重的认真:“放心,我是不会让她被崩坏彻底吞噬的。这具‘特殊样本’的研究价值,以及……她作为我学生的身份,都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林梦听到梅比乌斯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对未知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道:“梅比乌斯老师,那有什么办法能降低我的崩坏能侵蚀度吗?”
梅比乌斯双手抱胸,思索片刻后说道:“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方法,但我会加快研究进度。你这段时间要好好配合治疗,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梅比乌斯将白大褂的袖口轻轻捋平,镜片后的目光在林梦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学术式的平淡,却在末尾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好了,你好好休息。记住,我的实验样本可不能在‘观察期’就出意外,这对我的研究……对你的身体,都很重要。”
梅比乌斯刚转身离开,爱莉希雅就悄悄地拿出精致的小蛋糕,脸上挂着她招牌式的明媚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哎呀,看来我们的梅比乌斯老师刚才那副严肃又带着点‘偏心’的样子,可真不像平时只知道研究的梅比乌斯呢。”
林梦一愣,疑惑地眨了眨眼。爱莉希雅把蛋糕放在桌上,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手肘撑在桌沿,指尖绕着一缕粉色发丝:“你没发现吗?她可是把‘研究样本’和‘学生身份’都搬出来了哦。要知道,能让梅比乌斯这么‘上心’,你可是头一份呢。”
梅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笑着接话:“梅比乌斯老师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很在意林梦的。凯文你说是不是?”
凯文挠了挠头,憨笑道:“嗯……虽然不太懂你们科研组的弯弯绕绕,但只要林梦能好起来,怎样都行。”
爱莉希雅凑近林梦,语气里的调侃更浓了些:“不过也好,有她这么个‘顶级研究员’兼‘护短老师’盯着你的身体,我这个‘爱偷懒的前辈’也能放心不少啦。快尝尝这蛋糕,甜的东西最能驱散坏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