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爱爱到白头,甜甜蜜蜜,好像鸳鸯水中游。
新加坡的雨季刚过,陈家大宅里便飘起了浓郁的姜酒香气。
产房内,黄美玉紧攥着锦被,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耳边是稳婆轻柔的鼓励声。
陈盛在门外踱来踱去,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天际,他才猛地撞开房门。
“少奶奶,是个小少爷!白白胖胖的,瞧这眉眼,多像您和少爷!”稳婆抱着襁褓,笑得合不拢嘴。
黄美玉虚弱地抬眼,看着陈盛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动作笨拙却满眼温柔。
他指尖拂过婴儿柔软的胎发,声音带着哽咽:“就叫陈珩,美玉,我们的珩儿。”珩,玉饰也,既含着她名字里的“玉”,又藏着他对这孩子如珍宝般的期许。
说来也巧,就在这孩子出生的前几日,陈家矿脉里刚挖出一座玉石矿,这也让陈家的家底愈发丰厚,仿佛是这孩子带来的祥瑞。
黄美玉望着父子俩相依的模样,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切的笑意。
日子一晃,转眼到了陈珩满月。
大嫂秀莲比黄美玉这个亲娘还要上心,里里外外忙前忙后,将满月宴的各项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黄美玉看在眼里,却总瞥见秀莲望着襁褓中陈珩时,眼底翻涌的羡慕与难掩的愁苦。
她深知秀莲嫁入陈家多年未能添丁的焦虑,便暗地里托人四处寻访名医,最终求得一副调理身体的方子。
那些药材皆是她托马来供货商寻来的珍品——长白山的人参、云南的铁皮石斛、南洋的燕窝,配伍精妙,兼顾补气养血与调理脾胃。
起初秀莲还有些忐忑,毕竟此前试过不少方子都无果,可看着黄美玉每日亲自过问煎药事宜,甚至守在药炉边盯着药汁熬制,又想起她在生意上的种种能耐,便渐渐放下心来,安心服药调理。
半年后,秀莲的肚子果然有了动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秀莲生产那日,恰逢陈家在某个州的锡矿传来捷报——新的矿脉被成功开采,储量丰富。
陈功大喜过望,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朗声说道:“就叫陈锡!纪念这份双喜临门!”
“弟妹,谢谢你。”大嫂秀莲激动哽咽。
“大嫂,恭喜,月子里要注意身体,可不能哭。”说着替秀莲抹去眼泪。
她还为秀莲安排了坐月子期间的调理,希望借着坐月子,帮她把身体调理好一些。至少不要因为生了这个孩子损了身体,年华早逝。
陈老太太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拍手:“家里两个孩子都命里带财,好啊!好啊!陈家这是要兴旺起来了!”
这两年菊香也生了一个小宝宝,山本洋介给她取名月娘,山本月娘,取自“月下明珠,温润皎洁”的意思。是菊香的“小月亮”,黄美玉每次看到菊香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女儿,眼里满是羡慕,更由衷为她高兴。
她经常把月娘接到家里来玩,也常带着三个孩子去自家的糕点铺,铺子里的娘惹糕、千层糕、红豆沙糕都是孩子们的最爱。
陈珩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品尝,还会把自己碗里的豆沙分给月娘;陈锡则是个小馋猫,一手拿着一块糕,吃得满脸都是,还不忘追着伙计要糖;月娘最是乖巧,吃完后会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小模样认真又可爱。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个孩子就这样青梅竹马地长大。
短短几年,陈珩已经长成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少年,穿着小小的西装,梳着整齐的头发,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会背《论语》《孟子》。
他性子沉稳,不像其他孩子那般贪玩,总喜欢跟在黄美玉身边看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问东问西,偶尔还能说出几句颇有见地的话,让黄美玉惊喜不已;
有时候,他也会跟着父亲陈盛去外面的铺子转转,学着辨认布料的质地、香料的成色,小小的身影里透着超越年龄的稳重。
月娘则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的娘惹服饰,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她最爱缠着菊香学刺绣和做娘惹菜,指尖虽还稚嫩,却已有了几分模样,绣出的兰草、蝴蝶栩栩如生,小小的人儿站在灶台,拿着个小铲子也像模像样的,不仅长得像菊香,还和菊香小时候一样极具天赋。
黄美玉见了,便把自己珍藏的绣线和图样送给菊香,还一起帮忙指点一些针法。
月娘学得格外认真,常常坐在窗边绣到天黑,阳光洒在她专注的小脸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陈锡则是个十足的小淘气,整日追鸡赶狗,把庭院闹得鸡飞狗跳,却唯独对陈珩言听计从。
只要陈珩皱起眉头说一句“别闹了”,他就会立刻收敛性子,乖乖地跟在陈珩身后,像个小尾巴。
老夫人常说:“这三个孩子,一个稳,一个灵,一个淘,倒是互补得很!”
这日清晨,阳光正好,陈盛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刚走到庭院,就看见陈珩背着小小的书包,站在台阶下等着他。
“来,爸爸抱。” 陈盛笑着张开双臂,语气里满是宠溺。
陈珩却皱了皱小眉头,板着小脸说:“爸爸,你又不听话。” 他以为陈盛又要偷偷出去玩,不带上自己。
“嘿,我们小珩儿还教育起爸爸了……” 陈盛弯腰抱起他,掂了掂,笑着说,“又重了!” 两父子鼻子对着鼻子,轻轻点了点,亲昵不已。
陈盛向来会带孩子,虽然平日里忙于生意,却总会抽出时间陪伴陈珩,陪他读书,陪他玩耍,所以陈珩性子沉稳,却在父亲面前总会显露出不一样的生机与活力。
“走,做生意去喽。” 陈盛抱着陈珩,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谈生意,是正事,就别带他去了。” 陈老太太拄着拐杖,从廊下走过来,笑着说教道,“万一累着孩子怎么办?”
“就是谈正事才要带上我们珩儿啊!让他从中学习,早点熟悉家里的生意,是不是啊,珩儿?”陈盛可不会管那些,在他看来孩子就是要多接触一些事情才好。
黄美玉刚好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着素雅的娘惹长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
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陈珩的头,也赞同陈盛的说法,“做生意要从小熏陶,我们珩儿也喜欢,是不是?”
老夫人见两人这么说,便不再反对,只是叮嘱道:“那你们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陈盛笑着应了,抱着陈珩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门,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