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珊珊全心全意为弟弟小军打算,满心希望弟弟满足她没有上大学的遗憾的时候,她没有想到那或许不是小军所希望的。
每个人有自己适合的路要走,去强行干涉别人的路最后只会两头落不到好,小军不是她作为姐姐应该承担的责任,这本该由他们父母来打算的。
再后来,她被张敏“学历换不成金饭碗”的话浇灭了心气,被图南劝说不要怨恨父亲的话打碎了坚持,在吴建国的劝说下,嫁给了能帮她从乡村小学调到城里的棉纺厂刘副厂长的儿子刘健。
甚至在结婚时故技重施,想要霸占了宋莹的房子,连被庄老师的侄子鹏飞羞辱时,都只是觉得丢脸而非愧疚,渐渐的失去了那些真心对她好的人。
“这珊珊啊!越来越像那个张阿妹了,算计人一套一套的,这宋莹以前对她多好啊,算计宋莹的房子她良心不会痛吗?”旁人的议论像刀子一样扎进苏佩芝的灵魂——女儿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样子,这是一个母亲最深的绝望。
她多想告诉珊珊“要对自己好”,多想教她守住本心,可她连触碰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当星愿空间的邀请传来时,苏佩芝唯一的愿望便是:替她离婚,好好抚养两个孩子,别让他们重蹈覆辙,培养珊珊读书,让她能够看到更加广阔的世界,更要替她报答宋莹和黄玲的恩情。
接收完记忆,沈清栀(此刻已是苏佩芝)胸腔里满是酸涩。
她先扶着桌子,用尽力气写下一张药方——治好这缠身的肺炎,是改写一切的第一步。
她叫吴珊珊去找邻居李奶奶,按着药方帮忙抓药,珊珊攥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眼神里满是“妈妈会好起来”的期待,转身跑出去时,还不忘叮嘱弟弟小军“乖乖陪妈妈”。
半个月后,屋子里的药味终于淡了下去。
苏佩芝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指尖抚过晾在绳上的粗布床单,阳光晒过的布料带着暖融融的触感。
窗外的梧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巷子里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叮铃”的声响里,她忽然笑了——这场耗了近一个月的肺炎,总算败给了冬日里稀薄却坚韧的阳光。
“妈妈!”吴珊珊举着一个搪瓷碗跑进来,辫子上的红绳随着跑动晃得亮眼,碗沿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李奶奶给的米汤,放了糖!”
小军跟在姐姐身后,小手紧紧攥着珊珊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苏佩芝,眼睛里满是依赖。
苏佩芝接过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到心口,这些日子,她病得昏昏沉沉,全靠邻里帮衬,李奶奶送米汤,宋莹悄悄塞过鸡蛋,黄玲则帮着照看两个孩子。
而她的丈夫吴建国,多数时候只在傍晚下班时带回些廉价的药片,说两句“多喝热水”,便借口厂里加班匆匆离开。
先前她只当是男人不擅照料,此刻清醒着细想,却觉出了不对劲——吴建国衣领上偶尔沾着的茉莉香胰子味,不是她常用的蜂花牌,那味道甜得发腻,倒像是现在流行的女人爱擦的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