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田宝珍笑着走过去像在迎接命运的拥抱。
她选了一个靠墙的木椅坐下,并顺势把头发往身后拢了拢:“麻烦你帮我顺顺吧,这几天到处跑,没空打理自己,风把头发吹得都打结了。”
吴细妹听完立刻从抽屉里摸出另一把磨得光滑的桃木梳,指尖刚碰到田宝珍的头发时,就忍不住感叹:“你这头发真好,又黑又顺,编两条麻花辫肯定俏。”
说着,她手腕轻转,梳子温柔地梳开发间的结,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丝线,生怕扯疼了人。
田宝珍舒服地闭上眼,任由梳子在发间游走,目光却不经意扫过墙上——一把漆皮剥落的旧推子、两把刃口发钝的剪刀,还有一卷快用到尽头的红头绳,孤零零地挂在钉子上。
她心里忽然动了动,等吴细妹把最后一缕头发梳顺,才转头看向她,笑着开口:“小师傅,你这手艺是真好,我这头发被你一梳,整个人都清爽了。”
吴细妹被夸得耳尖微红,手里的梳子顿了顿,眼里含着几分腼腆的笑意:“哪算什么师傅,我就是在这儿帮工的,能把头发梳顺就不错了,靓女,下次你要还来找我,我给你打折啊。”
“帮工太屈才了。”田宝珍指尖轻轻碰了碰梳得顺滑的发尾,话锋自然地转了过来:“其实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你手这么巧,光等客人剪头发太浪费了。城里姑娘都爱俏,我们不如一起做编发用的头花,你主要负责做,我主要去学校门口、集市上卖,赚来的钱咱们平分,你看怎么样?”
吴细妹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磕在桌沿,她愣了愣,连忙把田宝珍拉到角落,压低声音问:“做头花?可……可我做的头花,会有人买吗?”
“怎么没人买?”田宝珍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笃定:“你刚梳头发那么细致的样子,做出来的头花肯定比集市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好看啦。我上次在市场见到一个皱巴巴的绢花都要卖五毛钱,我们做的肯定有人抢着要,保准能赚到钱!”
吴细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就像蒙尘的灯被点亮,她攥了攥衣角,又怕自己做不好,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那……那我试试!”
当天晚上,吴细妹揣着攒下的零钱,跑遍了街角的杂货铺,买回几捆彩线、几块碎绒布,踩着夜色摸到田宝珍的住处。
昏黄的灯泡悬在屋顶,光晕里,两人一个坐在桌前编花,一个趴在旁边剪布,指尖翻飞间,粉色的绢花、红色的绒球、黄色的流苏渐渐堆在桌上,像一小片盛开的花田。
田宝珍看着桌上渐渐多起来的头花,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高中课本——书页边缘已经被翻得卷边,那是用她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
她心里忽然踏实起来:不仅要考上大学,还要靠自己把日子过亮堂,说不定还能拉吴细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