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听学日子渐渐步入正轨。清晨的竹影里,魏无羡总踩着上课的钟声冲进讲堂,蓝忘机早已为他占好身旁的位置,案上还放着温好的茶水。
江澄虽仍坐在不远处,目光偶尔会带着敌意扫向魏无羡,却再没主动挑起争执——上次魏颜登门莲花坞后,江枫眠私下来信叮嘱过他,不许再因旧事扰了听学,江澄纵有不满,也只能压在心底。
魏无羡本就不是记仇的性子,见江澄不再找事,便把更多精力放在了和蓝忘机、聂怀桑的互动上。
课间休息时,他总拉着蓝忘机去竹林里练剑,红衣与白衣在竹影间穿梭,剑光交织;聂怀桑则抱着折扇跟在后面,偶尔喊几声“魏兄加油”“蓝二公子手下留情”,惹得魏无羡笑骂他“只会看热闹”。
平静的日子却被金子轩的一句话打破。因近日众人总喜欢拿他和江厌离是未婚夫妻这件事调侃,每次被调侃江厌离总用羞羞的眼神望向他,他苦闷已久。
那日午后讲完《仙门伦理》,金子轩故意在走廊上拦住江厌离,语气轻蔑:“江姑娘,你我虽有婚约,可你资质平平,容貌也寻常,真以为能配得上我金家?”
说完江厌离的眼泪就簌簌地落下,那模样委屈极了。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江澄听到,再看到江厌离哭得梨花带雨,他本就因魏无羡的事憋着火。
此刻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金子轩的衣领:“金子轩!你敢这么说我姐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金星雪浪袍与紫衣缠作一团,引来不少弟子围观。
蓝启仁闻讯赶来时,两人已打得衣衫凌乱。
他气得胡须发抖,当即让人把他们带到雅室,又派人去云梦请江枫眠——这已是江澄在听学期间第二次闹事,必须由江氏宗主亲自处置。又派人去金氏也请了金光善。
江枫眠赶到时,雅室内气氛凝重。
金子轩还在辩解“是江澄先动手”,江澄则红着眼眶咬牙不语。
蓝启仁沉声道:“江宗主,令郎两次在云深不知处滋事,若再留在此地,恐难服众。你若愿意,可先带他回莲花坞,待日后心性沉稳了再来。”
江枫眠面露难色,上前对蓝启仁拱手:“蓝先生,是我教子无方。只是此时让江澄退学,仙门百家定会议论纷纷,说他是因闹事被逐,对江氏名声不利。求先生再给一次机会,我定会严加管教,绝不再让他犯事。”
雅室内的气氛尚未缓和,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金光善带着两名金氏弟子匆匆赶来,一身金星雪浪袍比金子轩更显华贵,脸上却堆着惯有的圆滑笑容,刚进门便对着蓝启仁拱手:“蓝先生,小儿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他目光扫过一旁低头站着的金子轩,眉头微蹙,却没先斥责儿子,反而转向江枫眠,语气带着几分微妙:“江宗主,今日之事,虽说是小儿口无遮拦,但也暴露出一些问题——我儿子与令千金的婚约,或许本就不合适。”
江枫眠闻言一怔,随即脸色沉了下来:“金光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两家定下婚约,是你我共同应允,也是令夫人与内子的心意,怎能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江宗主莫急。”金光善笑着摆手,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你看厌离姑娘,资质平平,容貌也寻常,性子又太过柔弱,实在配不上我金家未来的宗主夫人之位。我儿子将来要继承金氏,身边需得是能助他打理事务、撑得起场面的女子,厌离姑娘……恐怕难当此任。”
这番话听得江澄怒火中烧,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江枫眠抬手拦住。
江枫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金光善,婚姻大事,岂能以资质容貌衡量?厌离是我江氏的女儿,温婉善良,绝非你口中‘难当此任’之人。你若想悔婚,也该拿出像样的理由,而非这般贬低我女儿!”
“理由?”金光善嗤笑一声,目光落在金子轩身上,“我儿不愿,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你看今日之事,他若真对厌离姑娘有心,怎会说出那样的话?强扭的瓜不甜,江宗主,不如我们就顺水推舟,解除这婚约,免得日后两家再生嫌隙,伤了和气。”
蓝启仁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争执,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开口打断:“此处是云深不知处,不是你们商议退婚的地方。若要谈家事,还请回各自世家再议,莫要在此扰了听学的清净。”
金光善见状,连忙收敛了态度,笑着对蓝启仁拱手:“是是是,蓝先生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
他又转向江枫眠,语气带着几分施压:“江宗主,退婚之事,我看还是尽早定下来为好,对两家都好。你若想通了,随时派人去金麟台找我。”
江枫眠听着他们的态度,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他知道金光善早已存了悔婚的心思,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借口,若强行纠缠,只会让江厌离更受委屈。
“不用了,我同意,解除婚约,回去后我会把金氏的信物归还,望金氏也尽早将我江氏的信物还给江氏”江枫眠硬气回击。
“好,江宗主爽快,我回去立马差人将信物亲自送到云梦江氏。”说完拎着金子轩带着手下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江澄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待金光善走后,才忍不住道:“爹!他这么欺负姐姐,你怎么不反驳?这婚约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然能怎么办?”江枫眠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金光善心意已决,就算我们不同意,他日后也不会让金子轩善待厌离。与其让厌离嫁过去受委屈,不如趁早解除婚约,让她另寻良缘。”
蓝启仁看着父子俩的模样,也放缓了语气:“江宗主,此事你需好好安抚厌离姑娘。至于江澄……”终究师者仁心,想想也罢。
他看向江澄,眼神严肃,“虽然现在让你留在云深不知处,今日之事你们各有错处,但你动手打人终究是错。罚你抄写《雅正集》五十遍,闭门思过三日,若再犯,无论江宗主如何求情,我都不会再留你。”
江澄虽仍有不甘,却也知道蓝启仁已是手下留情,只能低头应道:“是,弟子知错。”
蓝启仁一视同仁,刚刚金光善耍小聪明带走了金子轩,他却不能不罚他,嘱咐弟子交代金子轩一并交三十篇《雅正集》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