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带着点温柔的凉意,“甜蜜蜜美发坊”的卷闸门刚落下一半时,曹小军忽然从身后拽住了吴细妹的手腕。
吴细妹正低头理着包里的东西,被拉得微怔,却又像早有察觉似的,仰头问:“怎么了?不是说去巷口买糖炒栗子吗?”
曹小军没应声,只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不是什么精致首饰盒,是从前装发夹的硬纸盒,边角都磨得发毛。
他的手有点抖,掀开盒盖时,一枚银戒指静静躺着,圈口还留着细微的打磨痕迹,显然是自己琢磨着做的;旁边那只嵌着莲花纹的银镯,虽不华贵,却能看出挑选时花了十足心思。
“细妹,”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耳尖悄悄泛红,“以前我混日子,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遇见你。我手笨,剪头发总学不好,你没骂过我;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你也没嫌过我。”
吴吴细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手里的包“咚”地掉在地上。她望着盒里的银饰,眼眶慢慢热起来,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我妈走得早,没人教我怎么对人好,但我知道,我想每天给你温糖水,想帮你扫门口的积水,想以后每天打烊后,都能跟你一起锁这个门。”曹小军上前一步,把盒子递到她面前,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正事,“他们说莲花象征着纯贞的爱情,我现在还没有什么钱只买得起这个,但是我想给你明媒正娶,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以后我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你……愿意嫁给我吗?”
吴细妹没说话,只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工装衫上,能闻到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他身上的烟火气,是她这辈子最踏实的味道。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笑意:“愿意,怎么不愿意。曹小军,你可不能反悔。”
曹小军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不反悔,这辈子都不反悔。”
这时,卷闸门侧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两人抬头一看,田宝珍正趴在卷闸门旁边,手里还举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笑得眼睛都眯了:“哎呀,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不过——小军,你这求婚也太朴素了,明天得去打个像样的喜帖,我们得风风光光办一场吧!”
吴细妹的脸瞬间红透,赶紧从曹小军怀里退出来,伸手去够田宝珍:“你别捣乱!”
曹小军却笑着拉住吴细妹的手,把银戒指小心套进她的无名指,又将银镯顺进她的手腕——圈口不大不小,刚好贴合。他抬头看向田宝珍,语气里满是底气和欢喜:“放心,喜帖、酒席都按规矩来,我要让细妹风风光光的。”
晚风从卷闸门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糖炒栗子的甜香,“甜蜜蜜美发坊”的招牌在路灯下泛着暖光。
吴细妹看着手上的银饰,又看看身边笑得憨厚的曹小军,忽然觉得,这辈子吃过的所有苦,都在这一刻化成了甜。
婚礼定得快,却办得隆重。曹小军早早请了巷口扎花铺的师傅,把美发坊到酒席馆子的路,全挂满了红绸和纸花,风一吹,满街都是喜庆的晃动感。
迎亲那天,他穿了件崭新的藏青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捧着一束用红绳扎好的向日葵——他听田宝珍说,向日葵象征“一辈子跟着你走”。
吴细妹的嫁衣是田宝珍陪着挑的,水红色的灯芯绒面料,领口绣着小小的鸳鸯,她坐在镜前,田宝珍帮她把头发绾成髻,插上一支珍珠发簪时,吴细妹忽然红了眼:“宝珍,我以前从来不敢想,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一天。”这是她期待中的婚姻该有的样子。
“这都是你该得的。”田宝珍帮她理了理嫁衣下摆,笑着指了指窗外,“你看,小军都等急了。”
窗外果然传来曹小军的声音,他没敢直接敲门,只是隔着门板喊:“细妹,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了。”惹得屋里的街坊婶子们都笑起来,催着吴细妹赶紧开门。
拜堂时,曹小军握着吴细妹的手,掌心全是汗。
当司仪喊“夫妻对拜”时,他看着吴细妹红扑扑的脸,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如今,这个姑娘成了他的媳妇,他心里像是装了蜜,甜得发慌。
酒席上,田宝珍端着酒杯走过来,先敬了曹小军:“小军,细妹以前受了不少苦,以后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你。”
曹小军赶紧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宝珍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会对细妹好,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吴细妹看着两人,笑着把酒杯递到田宝珍面前:“宝珍,谢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们。”
“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啊。”田宝珍碰了碰她的酒杯,眼底闪着光,“以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晚风吹过馆子的窗户,带着饭菜的香气和宾客的笑声。吴细妹靠在曹小军身边,手里握着那只莲花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