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乔莲房便醒了。
窗外的晨鸟叽叽喳喳,屋内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起身理了理褶皱的嫁衣,昨夜谢景行彻夜未归,桌上的合卺酒还摆在原处,酒杯上的红绸结都没解开。
画春端着洗漱水进来,见她神色如常,忍不住小声抱怨:“小姐,姑爷也太过分了!哪有新婚之夜把新娘子丢在房里的?今日还要去给老太爷和公婆请安,他若还这样……”
“休得胡言。”乔莲房打断她,语气平静,“既是相敬如宾,这些礼数上的周全,不必强求。”
话虽如此,当她独自跟着管事嬷嬷走向老太爷的正厅时,还是感受到了廊下仆妇们异样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还有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正厅里,谢家老太爷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谢夫人坐在一旁,眼圈泛红,见乔莲房进来,连忙起身拉过她的手,语气愧疚:“莲房,是景行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谢老爷也叹了口气,看向门外,显然是在等谢景行。
可直到请安的时辰过了大半,谢景行也没出现。
管事匆匆进来禀报:“老太爷,老爷夫人,公子说……说昨夜在书房忙着整理卷宗,今早实在起不来,让小的代为告罪。”
“混账东西!”老太爷猛地拍了下桌子,拐杖顿得地面砰砰响,“新婚第二天就敢旷请安!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谢家的规矩!去把他给我押过来。”
却没有想到又过去半个时辰才有小厮来禀报谢景行出府办事去了但是没说去哪,现下找不着人,敬茶礼少了男主角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
他看向乔莲房,眼神里满是歉意,“莲房啊,是我们谢家对不住你。这臭小子,我定好好教训他!”
乔莲房连忙屈膝行礼:“祖父息怒,景行许是真的忙于公务,并非有意失礼。您身子要紧,别气坏了。”
她越是懂事,谢家人心里越不是滋味。谢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悄悄塞给她一个暖手炉:“往后他若敢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直到傍晚谢景行才回府,却径直去了书房,连面都没露。
当晚,乔莲房洗漱过后正要歇息,却见谢夫人身边的嬷嬷端着一碗汤进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少夫人,这是夫人特意让厨房炖的补汤,您趁热喝了吧。”
乔莲房看着那碗飘着异样香气的汤,心里咯噔一下——这香气她在母亲那里见过,是用来助情的暖汤。
她刚想推辞,嬷嬷却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少夫人,这也是老太爷的意思。您和少爷总这样分房,不仅外人看笑话,对谢家的子嗣也不利。您就当可怜可怜夫人,喝了吧。”
乔莲房咬着唇,挣扎着想要推开汤碗,可嬷嬷的力气极大,硬是将汤灌了下去。
没过多久,她便觉得浑身发热,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熟悉的清冷气息萦绕在鼻尖——是谢景行。
次日清晨,乔莲房在头痛中醒来,身边的被褥早已冰凉,只余下一丝属于谢景行的墨香。
她撑起身子,看着身上凌乱的衣衫,昨夜的片段记忆涌上心头——他眼底的震惊,他失控的喘息,还有他最后克制的松开……
正恍惚着,谢景行推门进来了。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面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未消的红血丝,看向乔莲房的目光复杂难辨。
昨夜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指尖,他原以为奉旨成婚不过是多了个名义上的妻子,那日婚礼他连盖头也没有掀起来,却没料到,她竟生得那般好看——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连睡着时蹙着的眉尖,都透着一股惹人怜的清丽。
更让他失控的是,她并非像其他女子那般刻意逢迎,而是带着几分无助的挣扎,反倒勾得他失了分寸。
“醒了?”他率先开口,声音却有些沙哑,刻意板着脸,试图维持平日的冷漠,“昨夜……是长辈的安排,你不必放在心上。往后,若无必要,还是各自安歇为好。”
乔莲房拢了拢衣襟,抬眼看向他,眼底没有羞涩,也没有怨怼,只有一片平静:“谢学士所言极是。昨夜之事,不过是遵长辈之命,我不会放在心上。”
见她这般淡然,谢景行心里竟莫名有些不爽。
他本以为她会哭闹,会质问,甚至会借此纠缠,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仿佛昨夜的亲密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
他皱了皱眉,语气更冷:“既如此,那就好。你收拾一下,今日还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别再让长辈担心。”
说罢,他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平日快了几分,像是在逃避什么。
乔莲房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只愿以后能相敬如宾。
而走出房门的谢景行,靠在廊柱上,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软。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过是一夜荒唐,竟让他乱了心神。
可脑海里,却总忍不住浮现出她昨夜泛红的眼角,还有她此刻平静却带着疏离的眼神。
“谢景行啊谢景行,你可真是疯了。”他低声自语,却没发现,自己嘴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