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
当宥乔指尖的星辉能如臂指使地抚平龙脉细微的涟漪,当胡瑶的呼吸变得沉稳悠长、面色重现红润,当阿劲将落星坳周边百里山川的地形了然于胸,我们知道,是时候再次上路了。
北方的呼唤如同心底无声的鼓点,而异控局关于“石语者”残部可能逼近的情报,更是为这份呼唤添上了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启程的决定在早餐桌上被正式提出,无人反对。经历了龙脉之眼的洗礼,每个人都清楚,停留固然安逸,但唯有不断向前,才能揭开谜底,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接下来的两天,是紧锣密鼓的准备。林云清点并补充了所有物资,尤其是针对北方可能更加寒冷干燥的气候,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和特殊的保湿药剂。李杞仔细检查了胡瑶悬浮担架的维生系统和能量储备,确保在长途跋涉中万无一失。阿劲则将车辆彻底检修了一遍,更换了更适合复杂地形的轮胎,并加装了额外的防滑链和应急工具。
我将“定辰”碎片的相关发现、宥乔获得的传承信息以及我们下一步的北行计划,详细整理成报告,通过加密信道发给了杨振武。他很快回复,表示异控局会全力支持,并已调动北方区域分局的资源,在我们可能途经的几个重要节点预先部署,提供情报和后勤支援。同时,他也强调,关于“钥匙碎片”和北方可能存在的“星空伤口”或守门人遗迹,总局档案库正在加紧检索相关古老记载,一有线索会立刻通知我们。
离开前,我们去向阿普老人告别。老人依旧沉默,只是拿出了一包自家晒制的、带着特殊草木清香的烟叶递给阿劲,又给了林云几株只有在深山里才能找到的、对稳固神魂有奇效的“定魂草”幼苗。他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最后用生硬的官话说了一句:“山神……保佑你们这些……跟星星打交道的人。”
我们将龙脉洞穴的入口用阵法暂时隐匿,并留下了详细的注意事项交给异控局的留守人员。这里不仅是珍贵的自然资源,更是未来可能需要的一处重要据点。
清晨,阳光再次洒满山谷,却已带上了离别的味道。车辆发动,缓缓驶出落星坳,将这片给予我们喘息和提升的青山绿水甩在身后。宥乔坐在窗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山谷,手中轻轻摩挲着那颗温润的“定辰”晶石。
“感觉更清晰了一点吗?”林云一边调整着胡瑶担架旁的监测仪器,一边轻声问宥乔。
宥乔闭目感应了片刻,点点头:“嗯,离开了这里……那种被龙脉生机包裹的感觉弱了,但是……北边那个‘光点’的牵引,好像……明确了一点点。”她微微蹙眉,“但是,中间好像隔着什么……很厚重,很模糊的东西。”
“可能是某种天然的地势屏障,或者……”李杞沉吟道,“人为的干扰。”
车辆沿着盘山公路向北行驶,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化。茂密的原始森林开始被低矮的灌木和草甸取代,空气变得干燥,气温也明显下降了几分。地势起伏更加剧烈,远处已经可以望见连绵的、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轮廓。
我们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但距离更近的省级公路,以避开主要干道的车流和可能的耳目。阿劲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辆性能良好,在蜿蜒的山路上稳健前行。
然而,行驶了约莫三个小时后,一直安静蜷缩在副驾驶位置上假寐的胡瑶(她的本体状态),耳朵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虽然没有醒来,但她的一缕气息本能地锁定了侧后方某个方向。
几乎同时,负责警戒后方情况的阿劲也沉声开口:“有尾巴。一辆黑色越野,从落星坳出来就跟了一段,一直保持着距离,很专业。”
我透过后视镜看去,果然看到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远远地吊在后面。它并不急于靠近,也没有任何挑衅的举动,只是不即不离地跟着,如同阴冷的毒蛇。
“是‘石语者’的人?还是别的什么?”林云有些紧张。
“不确定。”我凝聚一丝真炁于双目,试图感知那辆车内的气息,但距离太远,对方似乎也有屏蔽感知的手段,只能感觉到一片模糊的晦暗。“保持速度,注意观察。阿劲,找机会试探一下。”
阿劲会意,在不引起对方明显警觉的情况下,稍稍提升了车速,并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选择了那条路况稍差、通往更偏僻方向的支路。
那辆黑色越野车没有任何犹豫,同样拐入了支路,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距离。
“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无疑了。”阿劲眼神冷了下来,“要甩掉他们吗?这山路我熟。”
“不急。”我摇了摇头,“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是‘石语者’,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些关于北方情况的消息。”
我们不动声色,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前行,但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宥乔指尖星辉隐现,李杞袖中扣住了符箓,连沉睡的胡瑶,周身的妖力都似乎比平时活跃了一丝。
北望之途,尚未真正踏入北地,暗处的窥视者便已如影随形。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