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再次放晴,阳光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也似乎带来了几分人气。
上午九点多,就在李杞刚为宥乔做完今日的针灸,我们几人正在院子里陪着阿劲“晒太阳”时,栖湖居外围临时设置的警戒线处传来了一阵礼貌的交谈声。很快,林云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穿着质地精良的深色中山装、面容儒雅、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他手里拄着一根紫檀木手杖,步履沉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凝重。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年轻女性,手里捧着几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品盒。
我们都认得他——周正明,周老板。省内有名的实业家,也是我们团队早期处理一件棘手的企业风水煞局时结识的。那件事解决后,他不仅支付了丰厚的报酬,还一直与我们保持着友善的联系,几次表示若有需要,他定当尽力。
“谢师傅,阿劲兄弟,胡瑶姑娘,还有宥乔姑娘……”周正明目光扫过我们,尤其在看到阿劲裹着绷带、宥乔苍白虚弱的模样时,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震惊与痛惜,“我听到一些风声,说栖湖居这边出了大事,几位都……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他快步上前,先是轻轻拍了拍阿劲没受伤的肩膀(避开了伤处),低声道:“兄弟,受苦了。”阿劲咧嘴想笑,扯动了伤口,表情一时有些滑稽,瓮声道:“周老板,费心,还死不了。”
周正明又走到宥乔面前,微微躬身,语气格外温和:“宥乔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千万要保重身体。”宥乔有些局促,想站起来,被他轻轻按住,“别动别动,快坐着。”
最后,他转向我和走过来的李杞,郑重道:“谢师傅,李老先生,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多问,规矩我懂。只是听说诸位为了平息事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周某感念诸位之前的援手之恩,更敬佩诸位的担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希望能对诸位的恢复有所帮助。”
他身后的女助理立刻将礼品盒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打开。里面并非寻常的保健品,而是几支密封极好的野山参,看芦头和老皮,年份至少数十年;一盒色泽温润、香气内敛的天然麝香;还有一匣子品相极佳的天然牛黄。都是些有钱也难以买到真品、对元气大伤有奇效的珍稀药材。
“周老板,这太贵重了。”我连忙推辞。这些东西,确实对我们目前的情况大有裨益,尤其是对宥乔和阿劲。
“谢师傅,务必收下!”周正明语气坚决,“与诸位的付出相比,这些东西不值一提。若是能让诸位早日康复,也算是周某积德了。”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不瞒各位,我在政商两界还有些人脉,隐约听到些消息,这次的事情……牵扯似乎很深,连上面都惊动了。诸位若是后续有什么需要周某出力的地方,无论是寻医问药,还是其他方面的不便,尽管开口。”
他的话语诚恳,带着商人的精明与江湖人的义气,让人难以拒绝。
李杞上前仔细查验了那些药材,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对我微微颔首,示意这些都是真品佳物。“周先生有心了。这些药材,正合少主与阿劲小友温养之用,老夫代他们谢过。”
见李杞都这么说,我便不再推辞,郑重道谢收下。
周正明并未久留,又寒暄了几句,嘱咐我们安心养伤,便带着助理告辞离开了,行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走后,林云看着那些药材,咋舌道:“周老板真是……大手笔。这支老参,怕是能吊命的。”
李杞拿起那支老参,仔细端详,感叹道:“确实是好东西。有此物相助,少主恢复的根基能打得更牢一些。”他看向宥乔,温和道,“少主,你看,这世间并非只有诡谲与牺牲,亦有温情与回响。”
宥乔望着周正明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石桌上的药材,轻轻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似乎也多了一丝暖意。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那支老参的锦盒边缘。这一次,没有明显的异象发生,但她指尖过后,那老参散发出的草木清气,似乎更加纯净、温润了一分。
胡瑶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鼻尖轻轻嗅了嗅那麝香和牛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显然也认可这些东西的品质。
阿劲则盯着那支老参,咂咂嘴:“等老子能下地了,炖汤喝,肯定大补!”
周正明的探望,像一阵暖风,吹散了评估员陈涛带来的些许冰冷和疏离感。他带来的不仅是珍贵的药材,更是一种来自“正常世界”的挂念与肯定,提醒着我们,所有的牺牲与守护,并非无人知晓,也并非没有意义。
然而,他话语中透露的“上面惊动”和“牵扯很深”,也让我们意识到,栖湖之事,绝不可能就此轻易翻篇。内外的目光,都已聚焦于此。
下午,我们按照李杞的吩咐,小心地切下少许参须,混合其他温和药材,为宥乔和阿劲重新调整了药方。
药煎好后,那浓郁而纯正的药香,似乎真的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