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5:30 迷魂瘴林中心祭坛
东方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林间弥漫着破晓前的清冷与湿润。我们早已收拾利索,静立在祭坛之上,等待着决定性的时刻。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稀薄的瘴气,洒在祭坛中央的定神木桩上时,瘴林边缘传来了缓慢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来的不止青萝一人,她略微靠后,搀扶着一位极其年迈的老妪。
老妪身形佝偻,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脸上布满深如沟壑的皱纹,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她穿着一身更加古朴、几乎褪成灰黑色的苗家服饰,头上戴着以鸟羽和兽骨装饰的头冠,手中拄着一根盘根错节的乌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浑浊却隐隐有流光闪动的晶体。她的眼睛似乎已经看不见了,眼睑低垂,但当她“望”向我们时,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穿透灵魂的审视感。
“这位是吾乃莎祭司,寨中最年长、最接近山神意志的人。”青萝低声介绍,语气充满敬畏。
吾乃莎祭司没有开口,她那苍老得如同树皮摩擦的声音却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带着古老而悠远的回响:“外来的客人……你们的气息,纯净中带着伤痕,急切中藏着善意……山神的试炼,你们走到了最后一步……随我来吧,去聆听圣泉的声音……”
她转过身,乌木杖轻轻点地,并未见她如何用力,身影便已飘出数米,向着祭坛后方一条被晨露打湿的、几乎被苔藓完全覆盖的小径走去。我们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上午 6:15 地灵泉
小径的尽头,是一处被环形山壁温柔怀抱的隐秘山谷。谷内灵气氤氲,宛如仙境。中央,一眼泉池不过丈许方圆,池水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蕴含了大地生命的乳白色,水面无风自动,泛着粼粼的波光,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生机与平和的地脉气息。泉眼周围,生长着一些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般的奇异植物,而在泉池底部,隐约可见几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黄光的结晶,正是地脉结晶!
仅仅是靠近,就感觉浑身舒服,连日在瘴林中的疲惫与心神损耗都在迅速恢复。
吾乃莎祭司在泉边停下,面向泉池,低声吟唱起一种音调古怪、却直抵人心的古老歌谣。随着她的吟唱,泉池中的乳白色泉水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沸腾,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柔和明亮。
“……圣泉有灵,不言语,却知晓万物……心怀至诚,放开你们的心神,让泉水感受你们的意念……”祭司苍老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我们脑海。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在泉边盘膝坐下。宥乔犹豫了一下,也在我身旁坐下。胡瑶、阿劲等人则留在稍远的地方,屏息凝神。
我闭上双眼,收敛所有杂念,将关于熔金峪地脉暴动、煞气肆虐、生灵涂炭的景象,以及我们炼制定脉石、试图抚平创伤的迫切愿望与坚定决心,毫无保留地通过心神意念,投向那眼平静而深邃的泉池。
同时,我引导着怀中劾邪印的纯正气息,并非为了威慑,而是为了证明我们力量的根源在于守护与秩序。
身旁的宥乔也学着我,闭上眼,她似乎更容易进入状态。她身上那微弱的、充满生机的温润白光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如同初生的藤蔓,温柔地探向泉池,传递着一种纯粹的对生命的珍惜与对安宁的渴望。
时间仿佛静止了。
起初,泉池没有任何反应。但渐渐地,我感觉到一股浩瀚、古老、如同母亲般包容而又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意识,缓缓从泉水中苏醒,接触到了我们的意念。
没有言语,没有图像,只有纯粹的感受。
我“感觉”到了泉灵对远方地脉伤痕的“痛惜”,对那污秽煞气的“厌恶”,也“感觉”到了它对宥乔那纯粹生命能量的“亲近”,以及对我和劾邪印气息中那份“守护”意志的“认可”。
然而,我也“感觉”到了一丝“犹豫”与“悲伤”。仿佛取出结晶,会对它自身造成某种损耗,如同母亲割舍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宥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无意识地伸出手,并非去捞取结晶,而是轻轻虚按在泉池上空,那股温润的生命能量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带着一种安抚与滋养的意念。
我也立刻明悟,集中精神,将炼制定脉石并非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更大范围的地脉平衡与生灵安宁的意念,以及成功后可能带来的、更加蓬勃的生机反馈,传递过去。
那丝“犹豫”与“悲伤”渐渐消散了。
泉池中的乳白色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温暖!池底那几块地脉结晶中的一块,约莫拇指大小,突然脱离了池底,缓缓悬浮起来,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漂到了我的面前,静静悬浮。
成功了!泉灵认可了我们,并主动赠予了结晶!
我郑重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那块温润如玉、散发着磅礴地脉生机的结晶。入手沉重,却让人心神无比安宁。
“……善待它……用它……抚平大地的伤痕……”泉灵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泉池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光芒似乎略微黯淡了一丝。
吾乃莎祭司停止了吟唱,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山神……认可了你们。取走吧,外来的善客,记住你们的承诺。”
青萝看着我们,尤其是看着宥乔,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我们对着泉池和祭司深深一躬,表达最诚挚的感谢。
上午 7:00 踏上归途
手握温润的地脉结晶,我们跟在青萝身后,沿着来路返回。阳光彻底驱散了山林间的晨雾与瘴气,照亮了归途。来时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此刻仿佛也变得平坦了许多。
黑苗寨的考验结束了。我们不仅得到了急需的材料,更经历了一次心灵的洗礼,对自然、对生命、对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而,我们知道,这只是漫长征程中的第一站。定脉石的材料尚未集齐,暗星教的威胁依旧悬在头顶,熔金峪的煞潮仍在蔓延。
但此刻,怀揣着这枚得之不易的地脉结晶,希望之光,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