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19:30 无名岩洞外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瘴气,洒下清冷的光辉。虫潮已然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虫尸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腥臭。那名苗家少女就站在月光与瘴气的交界处,肩头的碧玉蟾蜍安静蛰伏,与她一同审视着我们。
“是我。”我上前一步,迎着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远方地脉受损,煞气肆虐,危及生灵。我们需要‘地脉结晶’炼制‘定脉石’以稳定地脉。听闻黑苗寨守护地灵泉,或有此物,故冒昧前来,绝无侵犯之意。”
我刻意忽略了“星核”与异控局的相关信息,只强调地脉危机与求助的目的。
少女歪了歪头,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地脉之伤?很远?有多远?”她的问题直接而单纯,带着一种与世隔绝形成的认知方式。
“在北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坐……最快的车也要几天几夜。”我尽量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描述。
她眨了眨眼,似乎在理解“几天几夜”的概念,然后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尤其在胡瑶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最终又落回我身上:“我叫青萝,黑苗的‘侍蛊女’。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但寨子有寨子的规矩,‘地灵泉’是山神赐予黑苗的圣物,不容外人靠近,更别说取走泉眼旁的结晶。”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愿意付出代价,或者遵循贵寨的规矩。”我诚恳道,“只要能换取地脉结晶,平息灾祸。”
青萝沉吟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肩头蟾蜍冰凉的背部:“规矩……也不是没有。按照古老的约定,若外人有足够的诚意和勇气,并能得到‘山神’(她意指地灵泉的守护灵或某种自然意志)的认可,或许……有一线机会。”
“需要怎么做?”阿劲忍不住问道。
青萝看了阿劲一眼,对他那旺盛的气血似乎有些侧目:“首先,你们需要跟我回寨子外围,但不能直接进去。需要由寨老和祭司决定是否给予你们接受考验的资格。其次,就算获得了资格,考验也极其危险,可能会死。”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们中间,有‘非人’的存在(她看向胡瑶),还有……气息很奇怪的武夫(看向阿劲),寨子里的人可能会很警惕。”
胡瑶淡淡开口:“我等并无恶意,只为求取结晶,平息地脉。若寨规不许,我等不会强求,但请容我们一试。”
青萝点了点头:“话我会带到,但最终决定权不在我。另外,提醒你们,寨子周围布满了‘蛊阵’和‘山瘴’,没有引路人,你们寸步难行,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刚才的虫潮,只是最外围的警告。”
她的话让李文和雷栋等人脸色更加凝重。
“我们明白。”我点头,“有劳青萝姑娘引路,并代为通传。”
青萝不再多言,转身,铃声再次响起,清脆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跟我来吧,保持距离,不要乱碰任何东西,尤其是花草和虫子。”
我们收拾好东西,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着大约十米的距离。她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但步伐轻盈而稳健,对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了如指掌。
月光下,她的背影在黑底彩绣的服饰和累累银饰的衬托下,显得神秘而美丽,却也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肩头那只碧玉蟾蜍,偶尔会转动一下鼓胀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
沿途,我们看到了更多令人心惊的景象:盘踞在古树枝桠上、如同枯藤般的毒蛇;潜伏在溪水边、颜色与鹅卵石无异的怪蛙;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光、形态妖艳的菌类,被青萝严厉警告绝对不能靠近。
空气中弥漫的瘴气似乎也随着她的引领而变得稀薄,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始终存在,仿佛整片山林都在暗中注视着我们这群闯入者。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前方密林深处,隐约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以及一种低沉、悠远、如同吟唱般的歌声随风飘来。
青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们,月光照在她年轻的脸上,表情严肃:
“前面就是寨子的范围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要越过前面那棵系着红绳的老榕树。否则,生死自负。”
她指了指前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气根如帘的巨大榕树,树干上绑着一圈褪色的红布条。
“我去禀报寨老和祭司。”
说完,她身形一晃,如同灵巧的山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火光与歌声传来的方向,只留下清脆的铃声余韵和原地紧张的我们。
我们站在红绳榕树之外,望着那片被火光与神秘笼罩的黑苗寨,等待着命运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