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17:30 熔金峪外围
山脚下的最后一点天光被扭曲的岩层吞噬。我们弃车步行,沿着一条几近荒废的矿渣小路向峪内深入。
步行进入峪口,周遭的气息陡然一变。空气中不再有草木清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硫磺、铁锈和某种腐败气味的浑浊感,吸入肺中带着隐隐的灼痛。寻常人至此,只会觉得胸闷气短,但在我的法眼观瞧下,四周弥漫着稀薄却无孔不入的暗红色煞气,如同有毒的薄雾,缓缓流动。
“这鬼地方,喘气都难受。”阿劲低声嘟囔,紧了紧背上的装备包,他气血旺盛,对这类污浊之气感应尤为明显。
胡瑶走在最前,红衣在晦暗的山色中如同一簇跳动的火焰。她神色清冷,周身泛着极淡的青色光晕,将试图侵蚀过来的煞气悄然荡开。“跟紧我,注意脚下,这里的岩石结构很不稳定,而且……”她顿了顿,“煞气浓郁处,可能滋生了一些‘东西’。”
我走在中间,手持罗盘,但指针在这里受到强烈的地磁和煞气干扰,不停颤抖旋转,几乎失效。只能依靠胡瑶的灵觉和对地气流动的感知来辨别方向。宥乔准备的清心护灵玉牌贴在胸口,散发着一股温凉气息,守护着灵台,抵御着那无时无刻不在试图钻入意识的烦躁与低语。
越往深处,地势越是崎岖。
裸露的岩壁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像是被火焰长期灼烧过,又像是浸染了干涸的血液。植被稀疏,仅存的树木也形态扭曲,枝干如同挣扎的鬼爪。一些废弃的矿洞像野兽张开的巨口,黑黢黢地散布在山壁上,从中吹出的风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更浓烈的煞气。
晚上 20:00 熔金峪深处
我们抵达了胡瑶之前标记的一处煞气浓郁点。这是一个不大的山谷,谷底寸草不生,只有一片乱石滩。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尺许宽、不知多深的缝隙,暗红色的、粘稠如油脂的煞气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在离地半尺的高度凝聚不散,几乎化为液态。空气中回荡着低沉的、仿佛地底巨兽喘息般的呜咽声。
“就是这里,一处小的‘煞眼’。”胡瑶低声道。
阿劲看向我,我点了点头。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后抽出一枚暗金色的破煞钉,体内至阳气血鼓荡,手臂肌肉贲起,低喝一声,猛地将钉子掷向那道裂缝旁!
“噗!”
破煞钉如同烧红的铁条刺入冰雪,轻易没入地面直至没柄。钉身金光一闪,一股纯阳刚猛的气息爆发开来,与那暗红煞气剧烈冲突,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那涌出的煞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低沉的呜咽声也减弱了不少。
“有效!”阿劲面露喜色。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诡异的震鸣自脚下传来,并非破煞钉所致,而是来自更深的地底!整个山谷轻微一晃,四周岩壁上原本黯淡的、与岩石颜色近乎融异的诡异纹路骤然亮起暗红光芒!这些纹路彼此勾连,瞬间形成一个将我们笼罩在内的巨大法阵!
“陷阱!”胡瑶瞳孔一缩,身法展动,瞬间后退数步,双手掐诀,青色狐火在身前交织成一面护盾。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废弃矿洞和乱石后窜出!他们身着与岩石同色的伪装服,动作迅捷无声,手中持有的并非寻常刀剑,而是闪烁着幽光的骨质短刺或是刻画着符文的黑色令旗。
为首一人,身材干瘦,面色阴鸷,正是之前逃脱的黑煞上师!他手中握着一面黑色小幡,幡面上怨魂缠绕,发出凄厉的嘶嚎。
“谢柏良!就知道你们会来送死!”黑煞上师声音沙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此地已被布下‘九幽聚煞阵’,你们破了小的煞眼,正好引动大阵,自投罗网!给我拿下,要活的!”
刹那间,阴风怒号,原本被破煞钉暂时压制的煞气在阵法催动下,如同潮水般反扑回来,浓度倍增,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
“阿劲,护住周身,别被煞气侵入!胡小姐,对付那些持幡的,干扰阵法!”我疾声喝道,同时手掐法诀,劾邪印自怀中飞出,悬于头顶,洒下清蒙蒙的光辉,将我们三人护住。怨魂撞在光罩上,发出凄厉惨叫,化为青烟,但光罩也在剧烈波动。
阿劲怒吼一声,周身气血如同烘炉,将靠近的稀薄煞气直接蒸发。他舞动另一枚破煞钉,如同短矛,直刺向冲来的一个敌人。那敌人挥舞骨质短刺格挡,却被破煞钉上蕴含的纯阳之力震得手臂发麻,短刺上的幽光也黯淡下去。
胡瑶身法如电,避开两道怨魂冲击,指尖弹出数点狐火,精准地射向几名手持黑色令旗、正在引导阵法的敌人。狐火沾身即燃,并非凡火,灼烧他们的神魂,顿时引发一阵惨叫,阵法的运转出现了一丝凝滞。
黑煞上师见状,冷哼一声,猛摇手中黑幡:“万魂噬心!”
幡中涌出更多、更凝实的怨魂,汇聚成一道黑色的洪流,疯狂冲击着劾邪印的光罩。光罩明灭不定,压力陡增。我全力催动法力维持,额头已见汗珠。这样下去,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必须破阵!否则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我目光扫过周围亮起的阵法纹路,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爷爷笔记中关于各类邪阵的记载,试图找出这“九幽聚煞阵”的节点所在。
深夜 22:00 激战正酣
战斗陷入焦灼。
阿劲凭借破煞钉和强悍体魄,勉强挡住了正面敌人的物理攻击。胡瑶则以灵动的身法和狐火,不断骚扰着持幡施法的敌人,延缓着阵法的完全合拢。但我能感觉到,地底涌出的煞气在阵法加持下越来越强,劾邪印的守护光罩范围正在被压缩。
“谢柏良,找到生门或阵眼!”胡瑶在闪避间急促传音,她显然也感受到了压力。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看那些张牙舞爪的怨魂,而是将灵觉提升到极致,感受着整个山谷的能量流动。暗红色的煞气如同血液,沿着岩壁上那些发光的纹路奔涌,最终都汇向……
我猛地抬头,望向山谷一侧最高处的那块突兀的、形似兽首的巨岩!所有的能量脉络,最终都隐隐指向那里!
“阿劲!胡小姐!掩护我!阵眼可能在那个方向!”我指向兽首岩,同时催动劾邪印,光罩猛地向外一扩,暂时逼退怨魂,随即收缩,护着我向那个方向强行突进!
黑煞上师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我能这么快找到关键:“拦住他!”
更多的敌人和怨魂向我们涌来,阿劲狂吼着,将一枚破煞钉掷出,暂时清空一小片区域。胡瑶双手连弹,狐火如同流星雨般洒落,阻挡着侧翼的敌人。
就在我们艰难地向兽首岩靠近时,异变再起!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来自我的胸前。
我低头一看,一直佩戴着的那块清心护灵玉牌,在如此高浓度、长时间煞气冲击和怨魂嘶嚎的共振下,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玉牌上的灵光迅速黯淡下去。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的烦躁、暴戾情绪如同冰水般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无数幻听幻视开始出现,体内的法力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滞涩!
“不好!”我心中大惊。
黑煞上师见状,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看来,你们的护身符,到极限了!给我彻底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