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01:15 宥乔房间
宥乔醒了,但她的苏醒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延伸。
她蜷缩在床角,薄被紧紧裹在身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未散的恐惧和一种……仿佛直视过深渊后的空洞。她拒绝触碰,甚至在我们试图靠近时,会发出短促的惊喘。
“黑色的……很多很多……从门缝里伸出来……在抓……在抠……”她断断续续地重复着,声音破碎,眼神涣散地望向虚空,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在她眼前上演,“门在哭……我听见了……很伤心……很痛……”
李杞表示我们不要强行安慰。
他点燃了一小截宁神香,清冷舒缓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他坐在离床不远不近的椅子上,用低沉而平稳的语调,缓慢地讲述着“守门人”的宿命与荣耀,讲述她父母为何选择让她“普通”地长大,那背后深沉如海的爱与牺牲。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阿劲靠在门框上,拳头紧握,因无力驱散同伴的恐惧而懊恼。胡瑶蜷在远处的垫子上,但耳朵始终朝向这边,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时间在宁神香的袅袅青烟中缓慢流逝。
渐渐地,宥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丝,颤抖也平息了些。她不再呓语,只是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地流泪。那哭声压抑而委屈,像一个被突然推上残酷战场的孩子。
上午 09:00 宥乔房间
经过后半夜的沉寂和短暂的睡眠,宥乔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她愿意喝一点水了,眼神也恢复了部分焦距,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惊悸。
她看着我,声音沙哑:“柏良……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湖底……真的有一扇门?而我……是唯一能感觉到它‘哭’的人?”
我无法否认,只能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泪水又从眼角滑落。“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有点特别,能感觉到一些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特别’。”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我爸妈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不告诉我,是怕我……怕我变成现在这样?”
李杞温和但坚定地回答:“孩子,他们是为了让你拥有选择的权利。尽管这权利,如今看来或许很短暂。”
下午 14:00 客厅
我们让宥乔继续休息,团队核心与李杞在客厅召开了紧急会议。宥乔描述的“黑色手臂”和“门的哭泣”让情况听起来万分危急。
“当务之急,是确认湖底的真实状况。”我总结道,“宥乔的感知是主观且情绪化的,我们需要客观数据。”
阿劲立刻说:“我去准备潜水装备,下去看看!”
“不可!”李杞立刻反对,“且不说你的伤势未愈,寻常人靠近青铜门,极易被其散逸的幽冥气息侵蚀,甚至可能惊扰那些‘东西’,加速封印的崩溃。”
胡瑶提出了方案:“我的狐火对阴邪之物敏感,或许可以分出一缕妖魂之火,依附在某种载体上潜入深处探查,距离足够近时,我能共享其部分感知。”
这是个可行的思路。
我们最终决定,由我制作一道简单的“水行符”和“探影符”加持在一枚玉坠上,再由胡瑶分离一缕狐火附着其上,将其沉入湖中宥乔感知到异常的大致方位,进行远程侦察。
傍晚 18:30 湖边
小雨依旧未停,湖面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中,显得愈发深邃莫测。我们选择了一处远离居所、相对隐蔽的湖岸。
宥乔坚持要跟来,她裹着厚厚的毯子,脸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阿劲临时找出来的),由林云推着。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湖面,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然。“我要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我将绘制好符文的玉坠递给胡瑶。她凝神静气,指尖逼出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那火焰灵动地跳跃着,缓缓融入玉坠之中。玉坠表面顿时泛起一层微弱的蓝光。
“去。”胡瑶手一扬,玉坠划过一道微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墨绿色的湖水之中。
我们屏息凝神。胡瑶闭上了眼睛,全力感知着那缕狐火传递回来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胡瑶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很冷……很深……”她喃喃道,“下面有很强的排斥力……不是水流,是……一种意志?”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看到了!湖底最深处……确实有一片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形状……像是一座巨大的拱门!门扉上似乎有极其古老的花纹,但看不真切。”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门缝里……确实有东西!不是具体的手臂,是……浓郁得像墨汁一样的黑色邪气,它们像活物一样,不断从细微的缝隙中渗透、钻出,扭曲、蠕动,试图撑开那道缝隙!门本身……在发出一种很低频的、震动般的悲鸣……”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胡瑶的证实依旧让我们心头巨震。宥乔的感知,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宥乔突然闷哼一声,双手猛地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声音……更响了……它们……发现我们了!”
几乎同时,胡瑶附着在玉坠上的那缕狐火,与我们之间的联系,戛然而止!玉坠,要么是被毁了,要么是被彻底隔绝了。
湖面恢复死寂,但那隐藏在水下的危机感,却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们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