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碎裂的声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
冰冷的暴戾意念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灵台的清明。视野边缘泛起血红,黑煞上师那张狰狞的脸、四周翻涌的怨魂、甚至身旁阿劲和胡瑶的身影,在这一刻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扭曲的恶意。体内法力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艰难,头顶劾邪印洒下的光罩也随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
“柏良!”胡瑶的惊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良哥!稳住!”阿劲的怒吼带着焦急,他奋力挥动破煞钉,将两个趁机扑上的敌人逼退,但更多的怨魂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向我蜂拥而来。
黑煞上师得意地狂笑起来:“心神已失,看你能撑到几时!万魂归一,给我破!”
黑色幡旗摇动,所有怨魂嘶嚎着汇聚成一股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黑暗洪流,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狠狠撞向摇摇欲坠的劾邪光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温润却坚定的清凉气息,突然自旁边注入我的体内。
是胡瑶!她不知何时已靠近我身侧,一只手依旧维持着狐火护盾抵挡侧翼攻击,另一只手则并指如剑,点在我后心要穴。精纯平和的妖力(或者说,是经过她转化的、更为中正平和的灵元)如同清泉流淌,强行抚平着我脑海中翻腾的恶念,帮我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心神。
同时,她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收敛心神,引导我的灵元,共鸣劾邪印!阵法核心在兽首岩下三寸,阴煞交汇之眼,以印力击之!”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我几乎是本能地依言而行。竭力摒弃杂念,引导着胡瑶渡来的那股清凉灵元,与自身残存法力融合,全力灌入头顶的劾邪印!
“嗡——!”
劾邪印猛然一震,原本清蒙蒙的光辉骤然变得炽亮,印身上那些古老玄奥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流转不休!一股远比之前浩瀚、精纯的磅礴正气轰然爆发,如同在黑暗中升起一轮骄阳!
那冲击而来的黑暗洪流与这炽烈光芒一触,竟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消融了大半!剩余部分也仓皇倒退,不敢再靠近。
“什么?!”黑煞上师脸上的笑容僵住,转为惊骇,“这不可能!”
光罩稳定下来,甚至反向扩张。我借机深吸一口气,虽然脑海中仍有刺痛和低语残留,但总算恢复了基本的清醒和对法力的掌控。
“阿劲!”我暴喝一声,目光死死锁定那块兽首岩。
“明白!”阿劲与我配合已久,瞬间领会。他怒吼一声,全身气血沸腾,皮肤隐隐泛起红光,竟暂时将周围稀薄的煞气逼开一尺。他猛地将手中仅剩的那枚破煞钉向我掷来!
破煞钉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精准地飞到我面前。我并指虚引,体内法力与劾邪印的力量混合,尽数灌注于钉身!
“劾邪破煞,敕!”
我以意念锁定胡瑶所指的阵眼方位,手捏法诀向前一指!那枚承载着劾邪印大部分力量的破煞钉,如同被无形之手握住,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闪电,直刺兽首岩下某处!
“不!”黑煞上师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轰——!!!”
金色闪电精准地没入岩体之下!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整个山谷猛烈一震,岩壁上那些亮起的暗红纹路如同烧断的电路,光芒急速闪烁、明灭,然后寸寸碎裂、黯淡下去!
笼罩山谷的压抑力场瞬间消失。那翻涌的煞气失去了阵法的约束和引导,开始无序地四处逸散,虽然依旧污浊,却不再具有之前那种可怕的攻击性和凝聚力。那些怨魂虚影也仿佛失去了支撑,变得淡薄模糊,哀嚎着逐渐消散于空中。
“噗!”阵法被强行破去,作为主阵者的黑煞上师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手中那面黑色幡旗也裂开几道缝隙,灵光黯淡。
他惊骇地看了我们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一眼胡瑶和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却不敢再停留。
“撤!”他嘶哑地喊了一声,残余的几个手下连忙扶住他,几人如同丧家之犬,狼狈地窜入旁边的废弃矿洞阴影中,迅速消失不见。
山谷内,暂时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弥漫的、稀薄了许多的煞气,以及战斗留下的狼藉。
凌晨 1:30
危机暂时解除。
我收回劾邪印,感觉一阵虚脱,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我大半法力和心神。胸口玉牌碎裂处依旧隐隐作痛,脑海中那些低语虽已减弱,却并未完全消失,这熔金峪的煞气对心神的侵蚀,比想象中更加顽固。
胡瑶收回手指,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助我稳定心神并引导破阵消耗不小。
阿劲快步走过来,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那些家伙跑得倒快!良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向胡瑶,郑重道:“刚才多谢了。”
胡瑶微微颔首,算是接受,目光却投向兽首岩的方向:“阵法虽破,但此地铁煞根源未除。而且……刚才破阵的瞬间,我感觉到那岩体下方,似乎……是空的。”
“空的?”我和阿劲都是一怔。
我们走到兽首岩下。破煞钉造成的裂痕处,隐约有丝丝缕缕更加精纯、却也更加阴寒的煞气渗出。阿劲试着用工具撬动周围的岩石,发现部分岩层竟然颇为松动。
清理掉表面的碎石和泥土后,一个被刻意掩盖、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洞口幽深,向下延伸,一股混合着万年阴寒、浓烈金属腥气和某种古老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蕴含的煞气浓度,远超山谷!
这绝非天然形成的矿洞!洞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古老,却带着一种规整而诡异的美感,与黑煞上师那种邪异风格截然不同。
我和胡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惊疑。
黑煞上师在此布阵,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汇聚煞气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早就发现了这个洞口,他们的目的,或许正是这洞窟深处的东西!
“要下去吗?”阿劲看着黑幽幽的洞口,舔了舔嘴唇,既是紧张,又带着兴奋。
我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玉牌已碎,大家状态不佳,贸然深入未知险地,绝非明智之举。
“不,今天先到此为止。”我压下心中的探究欲,做出决定,“我们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此地不宜久留,黑煞的人可能还会卷土重来。这个洞窟……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必须回去,重新准备,尤其是寻找替代玉牌防护心神的方法。这熔金峪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