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咆哮,怨气滔天。将军风天戾的怨灵凝聚的巨刃携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洞内猛然劈落!漆黑的怨气与猩红的血光交织,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嗤嗤”声响。
“小心!”
风守正须发皆张,怒吼一声,双手猛地按在洞壁的古老符文之上。他体内残存的力量疯狂涌入,整个“守魂阵”光华大盛,无数符文如同被点燃一般,亮起刺目的白光,在洞口形成了一道厚实的光壁!
“轰——!!!”
巨刃狠狠斩在光壁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壁剧烈地扭曲、震荡,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仅仅一击,这守护了数百年的阵法就已摇摇欲坠!
风守正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受了内伤。他嘶声喊道:“我撑不了多久!这孽障积聚数百年的怨力,远超想象!必须毁掉它凝聚的核心!”
核心?我瞬间明悟,目光死死锁定那庞大魔影胸口处——那里,隐约可见一点不祥的暗红光芒在跳动,如同一个扭曲的心脏!那就是它力量的源泉,是它不朽怨念的具象化!
“柏良!”宥乔紧紧抓住我的手臂,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与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与前世重合的决绝,“该怎么做?我帮你!”
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同生共死的决心,我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与无尽的勇气。我们不再是独自挣扎的个体,而是并肩作战的共同体。
“铃铛!”我迅速将青铜铃铛塞回她手中,“风老说它核心灵性未泯,与你的前世羁绊最深!你来牵制它,唤醒它体内可能残存的、属于‘风天戾’的人性,或者至少干扰它的怨念凝聚!我来用大印,攻击它的核心!”
这是唯一的机会!铃铛扰其神,大印破其形!
“好!”宥乔毫不犹豫,双手握住冰冷的铃铛,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恐怖的魔影,而是将全部精神沉浸其中,努力沟通着铃铛内那一点微弱的灵性,将自己前世今生的复杂情感——爱、恨、遗憾、释然——尽数灌注进去!
“叮……铃铃……叮……”
奇异的铃音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的躁动或嗡鸣,而是变得空灵、悠远,带着一种洗涤人心的悲悯力量。铃声如同涟漪,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扩散到那魔影的周围。
魔影劈砍的动作猛地一滞!它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咆哮,胸口的暗红光芒剧烈闪烁。宥乔前世的面容、他们最初的甜蜜、最终背叛的痛苦……这些被它刻意遗忘、用怨恨覆盖的记忆碎片,在铃音的牵引下,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就是现在!”
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踏前一步,扯下胸前悬挂的“劾邪大印”!我将体内所有残存的“炁”,连同此刻沸腾的意志与守护的决心,毫无保留地倾注其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吾承正一,劾役鬼神!大印镇邪,雷部听令!破!”
我并非雷法传人,无法真正召唤天雷。但爷爷曾言,此印蕴含一丝上古雷神余威,专破邪瘴!我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化作了这一掷!
“嗡——!!!”
劾邪大印脱手而出,并非简单的投掷,而是化作一道炽烈的、缠绕着细密电蛇的金光,如同离弦之箭,又如同九天降下的裁决之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毁灭气息,直刺魔影胸口的暗红核心!
“不——!!!”魔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惊恐与疯狂意味的咆哮,它试图挥臂格挡,但被宥乔的铃音牵制,动作慢了半拍!
“噗嗤!”
金光精准地命中了那跳动的暗红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发生了!暗红核心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爆开!无尽的怨气与血光从中喷涌而出,却又被大印所化的金光死死束缚、净化、消融!
魔影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在金光中剧烈扭动、崩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那些构成它身体的怨念、不甘、疯狂,被至阳至刚的雷威与净化之力寸寸碾碎!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和宥乔狠狠掀飞,撞在洞壁之上。我第一时间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我强行咽下。
风守正也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倚着洞壁才勉强站稳,看着那在金光中灰飞烟灭的魔影,老泪纵横,喃喃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金光持续了足足十数秒,才渐渐消散。
洞内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淡淡的、正在快速消散的焦糊气息。那庞大的魔影已经消失无踪,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怨念也一同烟消云散。
劾邪大印光芒黯淡,“哐当”一声掉落在洞窟中央,印身上似乎多了一些细微的、如同雷击般的纹路。
宥乔手中的青铜铃铛,也彻底安静下来,上面的铜锈仿佛脱落了一些,露出底下更为古朴黯沉的质地,但那股不祥的波动已然消失,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宁静。
我们……赢了。
挣扎着爬起来,我和宥乔都受了些震荡,但并无大碍。我捡起地上的大印,触手依旧温润,却似乎比之前沉重了一丝,仿佛承载了刚才那场净化之战的重量。
风守正蹒跚着走过来,对着我们深深一揖:“多谢二位,了结了我风氏一族数百年的罪孽与执念,也让那些因那场错误祭祀而枉死的魂魄,得以真正安息。”
他看向宥乔(或者说,透过她看向那位柳小姐),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歉疚:“柳姑娘……不,赵姑娘,风氏……对不起你。”
宥乔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铃铛:“都过去了。那份痛苦和怨恨,刚才已经随着铃音和雷霆,一起消散了。现在的我,是赵宥乔。”
她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清晰的爱意。
风守正欣慰地点了点头,身形似乎变得更加佝偻和透明了一些。“此间事了,我的使命也已完结。这‘守魂阵’即将消散,这片土地上的污秽也已清除,以后……不会再有什么‘落魂坡’了。”
他指了指洞窟深处:“那里有一条相对安全的捷径,可以直通山外,你们……走吧。”
“风老先生,您……”我看出他的状态不对。
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容:“执念已消,残魂当归于天地。能亲眼看到这一切终结,我已无憾。”
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粒,如同夏夜的萤火,缓缓升腾,最终消散在洞窟的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位守护了数百年,背负着罪孽与责任的老人,终于得到了安息。
我和宥乔对着他消失的地方,默默行了一礼。
然后,我们相互搀扶着,沿着他指引的捷径,向着山外走去。
阳光刺破云雾,洒落在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与压抑。山林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与生机。
回首望去,那片曾经被称为“落魂坡”的凶地,怨气尽散,只剩下寻常的山峦与绿意。
一段跨越数百年的因果,一场交织着爱恨情仇的古老恩怨,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我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走向山外,走向属于我们的、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