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堂窗外的寒风掠过空地，卷起细微的尘土。
如同苍黄曾经预言的那样，这一年，就连寒山的日照越来越淡，气温也越来越低了。
秦川虽听不太懂“宿主”、“芯片”这些陌生的词汇，却能感受到话题的沉重与诡异，他问道：“院长大人……若……若按此法，能……能治好李沐光的疯病吗？”
苍雪摇摇头：“我不确定。”
诗魄上前道：“院长大人，这一年多来，多亏地下人的帮助。白湖和玄镜二位长老一直都在无夜宫负责红泥的开采与输送。龙渊积水已彻底排干，龙渊大火已经点燃，热能聚集，飞船的求救信号也正向深空发送。”他话锋一转，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或许，飞船上那些尘封的古老手术设备也有重启的可能。不如……正好可以试一试？或许能刺激他紊乱的脑域，挖出更多真相？”
他说完，目光转向一旁的晚照：“大王，这芯片是你们地下部落的圣器，您以为如何？”
晚照点头道：“地下人的来历，是我们世代追寻却无答案的谜。若真有一线希望能揭开真相，冒风险也值得。”
苍雪却对着他微微摇头：“坠子里的芯片不是脑芯片，要读取只能用‘天欲雪’飞船上的读卡器中转，然后将记忆转换到传输针上，完成一次性记忆传输。但李沐光疯癫至此，脑内混沌一片，他也未必能说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晚照却只听到了这芯片有希望移植到人体上，他忽然问道：“若李沐光不行，不如移植到我身上试试？”
“不可！”
“大王是地下部落的王，千金之躯，不能这般冒险。”
此时不仅苍雪摇头，在场所有人都一齐反对。
晚照却坚持道：“正因为我是一族之王，我才更必须弄清我的子民究竟从何而来。”他转向苍雪，“院长大人，既然芯片尚有备份，不如让我与李沐光，各植入一块。若李沐光那边毫无所获，或生变故，至少我这里或许还能得到一些信息。”
天璇也看着苍雪：“院长大人，若产生排异反应，立刻将传输中断，来得及吗？”
苍雪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也许可以试一试。”
“多谢院长大人成全。”晚照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
“不过，如果你们产生严重的排异反应，手术就会立刻中止。”苍雪站起身来，想了想手术的方法，最后点名道，“诗魄，带人尝试重启那些古老设备。天璇，你和我一起准备手术。秦川，你维持现场的安全。”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晚照身上，带着一种开启未知的凝重。
“让我们看看……那被遗忘的起源，究竟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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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宫深处的议事厅内，晚照刚刚向青芒、浅浅、玄镜三位长老宣布了自己决定接受芯片手术的决定。
厅内沉寂片刻，唯有石壁深处传来的滴水声清晰可闻。三位长老面色各异，最终却都未在多言，只是躬身告退。
然而，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浅浅去而复返。
她特意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狭小石室，确认左右再无耳目后，转身面对晚照，竟毫不犹豫地屈膝跪了下去。
“大王！”浅浅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那芯片手术太过凶险，请务必三思。”
晚照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欲扶她起来：“浅浅，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浅浅非但不起，反而手腕一翻，竟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毫不犹豫地横在自己颈侧，锋刃紧贴肌肤，压出一道细微的血线。“若大王一意孤行，非要进行那危险的手术，”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浅浅唯有一死！”
晚照彻底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浅浅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你这是做什么？”他上前一步，抓住她拿着剑柄的手腕。可他没有想到浅浅的力气之大，竟纹丝不动。
晚照知道浅浅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十分倔强。他叹了一口气，用轻柔的语气说道：“院长大人和天璇长老都曾做过几次类似的手术，其实远比你想的要安全。”
“正是因为他们。”浅浅脱口而出，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懑，“正是因为他们参与其中，我才更不放心。”
晚照闻言，眉头骤然锁紧。他察觉到她话中有话，问道：“浅浅，发生了什么？”
浅浅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极其挣扎的神色。她沉默了良久，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颓然垂下了持剑的手，声音低沉下去：“此事……我本不打算说，我怕说出来会挑拨我们与地表人之间的关系。但到了如今这个份上，我……我不能不说了。”
她深吸一口气：“就在前几日，我正按照惯例清点前往无夜宫运送红泥的人手，忽然有部下匆忙来报，说有一个地表人在秘密通道口要求见我。我当时觉得极为蹊跷，地表人严禁踏入地宫，何人又会指名道姓来找我？为防有诈，我悄悄去了山中一处隐蔽的所在与他见面。”
晚照心中一惊，静静听了下去。
“那人衣衫褴褛，神色惊惶，自称曾是鹰卫的一员。他说……他说杨易易脾气愈发暴戾无常，动辄对部下施以酷刑，他眼见性命不保，才冒死逃出来，想求得我们地下人的庇护。为了取信于我……”浅浅的声音压得更低，“他透露了一个可怕的秘密……他说，当年那场针对我们地下人的屠杀，背后的指使者……正是当时的鹰卫统领杨易易……和……和如今苍雪院长身边最受信赖的诗魄长老。”
“不可能。”晚照笑了一下，摇摇头，“两族人一起生活了一年有余，无论是医术还是其他技能，寒山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们。院长大人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可万一确有其事呢？”浅浅追问。
“此人可有拿出什么证据？”
浅浅摇摇头。
晚照只道浅浅还是稚嫩，伸手将她扶起来，说道：“没有证据，单凭一个逃亡鹰卫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他为了活命而胡乱攀扯，故意挑拨？”
“但是……”浅浅急忙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那个人……他现在就藏在我们后山的废弃石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