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课刚结束不久，课间的喧闹尚未完全平息。
付佳星猛地转过身，椅背撞在后桌练千雪的桌沿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练千雪，我今天下午打算去找她说个清楚，”付佳星的目光越过练千雪，遥遥锁定在叶晓月身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练千雪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劝导：“小付，真的没必要这么做，以我对晓月的了解，她真的不会做那种事。”
“不会？”
付佳星的音调陡然拔高，引来旁边几个同学侧目。
她压低声音，但语速更快，充满了固执，“除了她，还有谁会四处嚼舌根，说我骂刘雨欣、蒋雨欣的坏话？！她自己名声坏了，就想拖我下水不成？”
练千雪眉头微皱，直视着付佳星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你如果还有理智的话，就冷静想想，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武断地认定是她。”
“那你倒是说说看，凭什么这么确定？”付佳星双臂环抱着，身体微微前倾。
练千雪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轻声道：“首先，叶晓月她这个人，无论别人怎么样，在我们面前，她从来没说过你的一句不是。第二……”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她甚至都没有追究过你之前……和楚烟明一起对她做的那些事。这些我都没跟她提过，但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有点……不是滋味。可你呢？你现在这样……”
付佳星像是被戳了一下，眼神闪烁，但仍强硬地打断：“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变了！你怎么就能这么打包票她不会背后编排我？”
练千雪看着好友近乎钻牛角尖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无用，疲惫地摇摇头：“算了，随你去吧。你想去问清楚就去问，但是，”她语气加重，带着严肃的叮嘱，“别吵架。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付佳星没再回应，只是紧紧抿着唇，视线牢牢锁定着叶晓月的身影，胸中计划翻腾，焦躁地等待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敲响，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就在付佳星准备行动的当口，一个纤细苍白的身影却先动了——是林墨墨。
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林墨墨脚步有些虚浮地穿过渐渐松散的人群，走向叶晓月的座位。
她脸色依旧没有多少血色，像一张透明的薄纸，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费力。
走到叶晓月桌前站定，周围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小了下去，不少准备离开的同学也停住了脚步，目光聚焦在这对意想不到的组合身上。
叶晓月有些意外地抬起头，停下了收拾书本的动作：“你怎么……来了？”
林墨墨的声音带着点倔强的虚弱：“怎么了？你能来找我，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叶晓月看着她憔悴却强撑的样子，语气放软了许多：“不是这个意思，你找我……有事？”
林墨墨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不是说过……如果我还想不通，可以来找你聊聊吗？”
叶晓月心头微动，点了点头：“嗯，我是说过，你想聊什么？”
林墨墨的目光像是被磁铁吸引一般，越过叶晓月的肩膀，投向教室门外走廊上那个倚着栏杆、正和同学说笑的挺拔身影——楚烟明。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神采飞扬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感受到这边的注视。
林墨墨“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他……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问完这句话，她仿佛耗尽了力气，肩膀都微微塌了下去。
叶晓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楚烟明那灿烂的笑容刺入眼底。
记忆的碎片瞬间翻涌：初一那个午后他对她的温柔和那些打打闹闹的片段，初二操场边他与林墨墨并肩而行的身影……
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堵在叶晓月的心口。
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苍白脆弱的女孩，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迟疑：“墨墨，你……真的想知道？”
林墨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点点头，眼神里混杂着痛苦和执拗：“我……我就是不甘心……我总觉得，他对我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叶晓月看着她几乎要破碎的眼神，想起她身体的状况，心头一软，终究没能说出更残酷的猜想。
她放柔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对你的那些好，或许……从来都不是独一份的。”
这话说得委婉，却像一根针。
林墨墨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我不敢信……真的不敢信……”
叶晓月看着她沉浸在自我欺骗里的卑微模样，内心挣扎了一下。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轻轻覆在林墨墨冰凉的手背上，提议道：“那……如果你实在想亲口问清楚，我陪你过去找他，怎么样？当面问个明白。”
林墨墨猛地摇头，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惶恐：“不行！我不敢……我害怕……我怕他说‘没有’，更怕问了之后……”
她声音哽咽起来，“连最后骗骗自己的念想都没了……那我还剩下什么？”
叶晓月看着她这副与记忆中那个骄傲明媚、甚至有些跋扈的林墨墨判若两人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疼惜。
“那也总比一直揣着糊涂，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这么难受强吧？”她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墨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林墨墨内心最深的痛处。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终于滑落脸颊，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自我厌弃：“我以前……以前不像现在这么没用啊……自从生病之后，好像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叶晓月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