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梦杀看着你苍白如纸、血迹斑斑却依旧挺直的脊梁,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万分:“小师妹……”
你忽然伸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抬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又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师兄……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拦住我。”
面前的少女,发丝凌乱,衣衫染血,面色惨白如雪,唇角还挂着刺目的鲜红,明明是那样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但雷梦杀却看得分明,她那双如同被泉水洗过的眼眸里,燃烧着怎样一种近乎执拗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是哪怕焚尽自身也要照亮前路的疯狂。
不远处,是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同样写满不甘与倔强的眼神。
他太清楚了。
他的小师弟和小师妹,究竟是怎样的人。
雷梦杀看着这一切,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所有的犹豫与权衡都在你那双决绝的眼睛面前溃不成军。他深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却又带着一丝释然。
他站起身,不再犹豫,迈开脚步,毅然决然地站在了你的身前,站在了百里成风的对面。
百里成风眉峰微挑,目光如炬地落在横亘于前的雷梦杀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与淡淡的诧异:“灼墨公子,若我没记错,你方才似乎说过……不参与我镇西侯府的家事?”
雷梦杀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声再次响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奇异地缓解了一丝凝滞。
“世子爷的家事,我雷梦杀自然是没有立场,也不敢插手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收敛了几分笑意,语气里带上了属于稷下学堂二师兄的郑重与担当,“但是……若事关我稷下学堂的师弟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却不得不管上一管。”
“哦?” 百里成风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光,静待他的下文。
“久闻世子爷的瞬杀剑法威震西境,沙场无敌。今日,晚辈不才,也想借此机会,亲身领教一番!””雷梦杀朗声道,说话间,他微微侧过头,目光快速扫过你苍白却倔强的脸,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小师妹,你且去吧。老七……他就在里面。去找他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深沉,“但是……希望到了那一刻,你……不要怪他。”
“二师兄……?” 你怔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雷梦杀线条分明的侧脸。
他似乎看穿了你的疑惑,唇角勾起一抹洒脱不羁却又带着无比坚定的弧度,声音朗朗,清晰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我们稷下学堂的小师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就算……是威名赫赫的镇西侯世子爷,也不行。”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主动迎上了百里成风。
刹那间,剑气纵横捭阖,掌风呼啸裂空。
两人的交手,远非你们之前那般近乎碾压的局面。雷梦杀身为稷下学堂佼佼者,其实力绝非等闲,此刻全力施为,与有所保留的百里成风战在一处,竟是激烈异常,惊险万分。澎湃的气劲四处激荡,卷起地上尘土落叶,令人目不暇接。
“阿楹,快走!一定要注意安全!” 百里东君强忍着脏腑传来的剧痛,压低声音急切地催促。若非父亲下手太重,让他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定要与你一同前往。此刻,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你。
司空长风也对你投来肯定的目光。
你看着为了你挺身而出的雷梦杀,看着重伤在地却仍支持你的兄长与伙伴,没有时间再犹豫,猛地一咬舌尖,强行提起体内真气。
“多谢二师兄!”
清叱声中,你施展出踏云身法,那窈窕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转眼间便消失在通往景玉王府后院的小路深处。
另一边,百里成风与雷梦杀硬生生对了一掌,两人借力向后飘开数步,暂时分开。
百里成风望着你身影消失的方向,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淡淡开口:“灼墨公子,你方才……似乎并非这般打算吧?”
雷梦杀无所谓地笑了笑,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清明:“世子爷,您又何必明知故问?您内心深处,不也一直希望……有人能给您一个机会吗?”
若非百里成风内心本就存着一丝放你前去、让你亲自面对与了结的念头,单凭他雷梦杀,又怎能如此轻易地拦住他?
百里成风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从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混合着无奈与释然的叹息。
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羽翼渐丰,有些路,有些坎,终归要他们自己去走,自己去闯。不亲眼见到那堵南墙,不亲自撞得头破血流,他们绝不会回头。
“琅琊王殿下……他会护好她的,对吗?” 蓦然间,百里成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位父亲最深沉的担忧与托付。
“自然!” 雷梦杀回答得斩钉截铁,“老七向来说话算话,言出必践。更何况……” 他目光幽幽地望向景玉王府后院的方向,喃喃低语,带着一丝复杂的了然,“更何况……那是小师妹啊……” 后面未尽之语,两人心照不宣。
“那就好。” 百里成风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他缓缓卸掉了周身凝聚的磅礴内力,那迫人的威压瞬间消散大半。他轻叹道:“我相信殿下的承诺与人品。阿楹……就暂时托付给他了。至于东君……”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因脱力和伤势暂时无法动弹的百里东君,“我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