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小时候,我和云云哥,还有哥哥,最喜欢的一出戏。”你的笑容在阳光下愈发显得明媚而神秘,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今日阳光正好,风云际会,不若就请堂主你,为我们讲上一段,助助兴如何?”
姬若风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似乎想从你眼中看出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那带着独特韵律和沧桑感的声音,悠悠地响彻在竹林上空,压过了所有的杀伐之气:“天下风云出我辈,踏歌纵剑莫回头;英雄美人终白骨,空忆少年并辔游。”
“却说前朝,有位白羽剑仙,天纵奇才,剑术通神。然世事弄人,为世所不容。终在一日,于万千兵马围困之中,一人一剑,斩天启牌匾,破铁甲万千,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携其弟子,飘然离城而去,再无踪迹……江湖路虽远,终有踏尽之日。心中梦不灭,却有再起之时。《白羽剑仙传》至此终结,然,谁又会是下一个剑仙?谁又能真正跳出这红尘樊笼?”
就在姬若风那悠远的话音袅袅未散之际,瑾宣眼中杀机毕露,再也不愿等待,一声低喝道:“动手!”
刹那间,剑气掌风纵横交错。
沈静舟风雪剑寒意刺骨,瞬间缠住百里东君;瑾玉掌风诡谲,被你轻松拦下,而叶鼎之,则直面对其恨意最深的瑾宣以及从暗处涌出的多名高手。
姬若风微微皱了皱眉,一旁的玥瑶想要帮忙,但百里东君早已经嘱咐过,若他们三人不敌,再让玥瑶出手也不迟,此刻,她正在紧张的观察战局,见姬若风神色不对,急忙问道:“先生,有何不对...?”
“也没什么,只是奇怪,明明瑾宣因着上次天启城一战十分惧怕叶鼎之,怎得主动对上了他?就算叶鼎之如今重伤在身,他本身伤势也尚未痊愈,对上叶鼎之,是个奇怪的选择。”他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也许是有身后这些大内高手的依仗吧。”
叶鼎之的状况愈发危急。虚念功的运转因重伤而变得滞涩不堪,胸口那道被苏暮雨长剑贯穿的伤口,因方才激烈的对抗而再次崩裂,暗红色的鲜血不断涌出,浸透了他深色的衣袍,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痕迹。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急促而浅弱,每一次格挡与闪避都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你与瑾玉缠斗,虽占据上风,但对方招式阴柔黏腻,如附骨之疽,死死缠住你的脚步,让你难以迅速脱身。更让你心急如焚的是,叶鼎之周围已被数名高手层层围住,战圈封锁严密,你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突破重围前去支援。
然而,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你的内心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你紧绷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混乱的战局,牢牢锁定在瑾宣身上,观察着他内力流转的每一个细微征兆。你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执行你早已谋划好的、唯一可能逆转局面的计划的时机。
这个计划的种子,早在除夕之夜,与叶鼎之在那短暂而悲伤的重逢中,便已埋下。
那时,你从他看似平静的话语深处,听出了那浓得化不开的死志,那是一种燃尽一切、不求生路的悲凉。
那一刻起,你就知道,你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毁灭。
江湖上的风波从未停歇,尤其是关乎叶鼎之、魔教东征以及你们兄妹卷入其中的种种,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引得各方瞩目。在镇西侯府的父母和爷爷自是担忧不已,而与你们血脉相连的温家,又岂会置若罔闻?温壶酒早已和外祖父多次传信,询问你们情况,更要你们回温家暂避,你与哥哥却默契的选择了忽视。
可是,那天晚上,你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像是久旱逢甘霖,你忽然发现了一线生机。
于是你瞒着所有人,连夜赶回了温家。
你还记得那一夜的月光,清冷如霜,洒在温家老宅寂静的庭院中。
你跪在舅舅温壶酒的书房外,身影在月华下被拉得细长,显得格外的清冷、孤寂,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消瘦。
房门无声地打开,温壶酒站在门口,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戏谑的笑容,而是蹙紧了眉头,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神此刻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冰冷石板上的你。
他内心期待了无数次见到他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可是他所希望的,是你们乖乖的回来,接受温家的庇护,活在温家的羽翼之下。
而并非…求一个险中求胜的一线生机。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楹楹……你,下定决心了?”
他没有问是什么事,因为他早已洞悉你此行的目的。
你抬起头,月光照亮了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你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清晰地、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坚定:“是。舅舅,我下定决心了。”
温壶酒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中的波澜:“你知不知道,你选择的这条路,一旦踏上去,万一……万一被任何人察觉,落在你身上的,将会是什么?不仅仅是身败名裂,甚至…有可能是万劫不复……说不定,是整个北离江湖的追杀!”
“我很清楚。”你一字一句,语气没有丝毫动摇,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每一个后果,我都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