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离天启喧嚣的北境军营,在经历白日惨烈大战后,夜晚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马嘶虫鸣。
司空长风捏着一封刚刚送达、还带着风尘的八百里加急密信,神色凝重地穿梭于营帐之间,最终掀开了李寒衣的帐帘。
“八百里急报到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李寒衣原本正在擦拭铁马冰河,闻声立刻抬头,急切问道:“天启情况如何?”
司空长风抿了抿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东君他......赢了。阿楹赶到的时候,战争已然结束了。”
李寒衣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赢了?那不是很好吗?师姐和师兄他们一切安好吗?” 但随即,她注意到司空长风脸上并无喜色,反而眉头紧锁,不由心生疑惑,“怎么了?赢了为何你还这般表情?”
司空长风叹了口气,将密信递给她,声音低沉:“赢了之后......阿楹和东君,把叶鼎之带走了。”
“什么?”李寒衣接过信笺的手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司空长风,“带走?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叶鼎之?大师兄和师姐疯了吗?”
“我早该想到的......”司空长风苦笑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力和自责,“若是早早换我去天启......或许.......唉......”
他叹息一声。
可就算是他去了,他又能做出什么不同的选择呢?
沉默片刻,他道:“因为他们认为,也许他们能矫正错误。”
“可很多人因为叶鼎之而死!就算不是他所为,但是因为他而死。”李寒衣情绪有些激动。
“我只能说,根源在最深处,不在叶鼎之。”叶鼎之苦笑一声。
李寒衣声音不自觉拔高:““那那些在南境北境中战死的士兵,那些在与魔教交战中死去的江湖人,他们和那些恩怨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死去的是他们?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她顿了顿,语气冷下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叶鼎之.......凭什么例外?”
“说得好。”司空长风无法反驳,只能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个道理如此浅显,你又何尝不懂?
而........叶鼎之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可情之一字,往往能让人蒙蔽双眼,强求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线生机。你这般不顾一切,真的能换来想要的结局吗?
李寒衣抿紧嘴唇,强压下心头的翻涌。她自然知道师姐对叶鼎之用情至深,必定会千方百计护他周全。可这样一来,师姐岂不是站在了整个北离武林、乃至天下公义的对立面?即便心中不忍,哪怕只是为了师姐长远计,她也必须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说得太好了!”帐帘被人猛地掀开,苏昌河戏谑的声音传来,他吹了吹额前散落的发丝,笑眯眯地看着李寒衣,“李姑........咳,李公子,方才你这番话,真是深得我心,特别有我们暗河快意恩仇的风范,要不考虑一下,改姓苏?苏寒衣这名字,我们苏家很欢迎。”
李寒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抱紧怀中剑,冷声道:“谁要去你们那杀手组织!”
“当刺客有什么不好?”苏昌河耸耸肩,提高了音量,“对吧,暮雨!”
随着他的呼唤,苏暮雨无声无息地掀帘而入。他已卸下了那副标志性的鬼面具,露出面具下清俊却冷冽的面容。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李寒衣身上,平淡无波地开口:“一个人,是杀不了叶鼎之的。”
李寒衣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神闪烁。她方才话语中的未尽之意,竟被这两个暗河的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苏暮雨看着她神色的细微变化,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你需要我们。”
接了叶鼎之的单子,和要杀他,并不矛盾。
司空长风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想要劝阻:“密信里写得很清楚,天启城的青龙、白虎两位守护使联手,都没能拦住叶鼎之半刻钟。你们........又凭什么觉得能成功?”
“那如果,再加上我们呢?”
仿佛是为了回应司空长风的质疑,帐帘再次被掀开,又有几道身影陆续走了进来。—
无名剑,叶小凡;
天山派,王人孙;
望城山,王一行;
无双城,宋燕回。
司空长风的目光在这些人脸上逐一扫过,这里面,不乏很多熟人,甚至是与昔日的叶鼎之有过生死情谊的熟人。
可如今,他们准备去杀他吗.......?
他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化作唇边一声无奈的叹息,只能转回头,看向神色愈发坚定的李寒衣,低声问道:“寒衣........你,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