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不置可否,片刻后,才用那种谈论生意的平淡口吻道:“暗河相助北离,是一桩不收钱的买卖。而我这一单,是收钱的生意。”
叶鼎之......他竟然雇佣了暗河杀手来阻拦你。
这个认知让你先是愤怒到了极点,紧接着,一股比愤怒更深的、冰寒刺骨的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到底要去做什么?为何要如此决绝地、用尽一切办法不让你参与其中?
你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暗河的规则解决问题:“若我出更高的价格,买你让路呢?”
苏暮雨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暗河的规矩,既接了第一单,便不会接针对同一目标的第二单。”
你不死心地反驳:“谁说的?上次天启城,你们不是同时接了两方的生意?”
苏暮雨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隔着面具,显得格外飘忽:“那是因为......上次的主顾,身份很特殊。”
你碰了个软钉子,心知无法用钱解决,只能再次直面问题:“你......一定要拦我?”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私心里讲......我也觉得,你不去,会比较好。”
你愣住了。
他继续说道,声音低沉了几分:“那边的局势......绝不会好。他既然千方百计要将你摘出来,必然是为了......你好。”
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中的痛楚,但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但是......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你抬眼,弯了弯唇角:“我说过的,死生不弃,就是死生不弃。”
苏暮雨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而你已然再次拔剑,引月与邀星同时出鞘,剑尖直指苏暮雨:“既然阁下执意要拦,那便......唯有剑下见真章了!”
你虽未有机会与苏暮雨交过手,但你知道,苏暮雨的实力深不可测,不然,他不会这么年轻,就成了暗河的傀,尤其是那传说中的十八剑阵,必将是一场苦战。
但你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到他身边去。
你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坚定,似乎让苏暮雨有些意外。他没有立刻拔剑,只是静静地看着你,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你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此刻似乎盛满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无奈,有挣扎,甚至......有一丝你看不懂的悲伤。
“你执意要去?”他再次确认,声音比刚才更轻。
“是,我一定要去。”你斩钉截铁。
“你打不过我的。”他陈述着一个事实。
“愿尽力一试,虽死无悔。”你毫不退缩。
苏暮雨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情绪失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你知不知道北离皇宫现在是什么龙潭虎穴?你知道去了可能面临什么吗?”
“我清楚!”你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
“你知道还要去?”他的声音微微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你若愿意,我......” 话说到一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卡住,戛然而止。
我可以带你走,远离这一切纷争。
这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凭什么?
他又能以什么身份?
更何况......他看着你那双写满了非去不可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你的选择,他从来都清楚,也从未改变过。
苏暮雨很快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他忽然侧了侧身子,让开了通往东方的道路。
“你走吧。”他平静地说。
“啊?”这下轮到你彻底愣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苏暮雨没有解释他为何改变主意,只是用那种谈论生意的口吻补充了一句:“记得......把这次的佣金补上。”
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玩笑的意味。
说罢,他不再停留,身形一闪,便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看方向,是返回北离与魔教的主战场去了。
你怔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半晌才回过神来。
苏暮雨.......真是个奇怪又难以捉摸的人。
你隐隐能察觉到,你与他之间,也许是有些什么渊源的...可是,你此刻无暇深究,也无暇深思他行为背后的深意,时间紧迫。
你抿了抿唇,将所有的杂念抛诸脑后,目光再次坚定地投向东方,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全速前行。
云云哥,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
..........
叶鼎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天启皇城巍峨的城墙上时,天象骤变。
方才还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转眼间便阴云四合,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要压垮皇城的飞檐。
一股邪异的旋风凭空而生,卷起地上的沙尘枯叶,在空旷的广场上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抑与不祥。
萧若瑾早已接到密报,但他拒绝了移驾剑阁暂避的劝谏。他固执地站在宫门大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一身明黄龙袍在昏沉天光下格外刺目,却也显得有几分孤寂。
他面前,是盔明甲亮、结阵以待的禁军士兵,刀枪如林,寒光闪烁,肃杀之气冲霄而起,还有几位大监,以十足的保护姿态护持着他。
而站在阵列最前方的,是天启四守护中的青龙使,剑心冢传人李心月,以及白虎使,百晓堂姬若风。
李心月手中的心剑早已不安地嗡鸣。早在天气初变,尚未见到叶鼎之身影时,这柄通灵之剑便在她腰间剧烈震颤,剑鞘与剑身摩擦,发出细密而急促的轻响。
姬若风眉头紧锁,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心剑上,低声问道:“心剑有灵,它……在害怕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能感受到那剑鸣中蕴含的不安与躁动。
李心月神色肃穆,缓缓摇头,她的手轻轻按在剑柄上,仿佛在安抚一位躁动的老友:“不......它在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