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沙石堵住,连一丝呜咽都挤不出来。眼眶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所有的悲伤、委屈、不解、乃至被他亲手推开的无奈,都化作一股汹涌的洪流,在你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出口。
你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望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北地灰暗的天光,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初只是轻颤,随即越来越剧烈,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随时会碎裂开来。
“呃……”一声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气音,终于冲破了束缚。你猛地蜷缩起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自己冰冷的双臂,指甲深深掐入臂膀的皮肉里,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将你撕裂的心痛。
可是没有用。
那股蚀骨的寒意,是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的,比这天外天的冰雪更冷,比内力被抽空时的虚无更令人窒息。
你想起了姑苏城外的阳光,想起了草庐前他带着炊烟味的温暖怀抱,想起了他笨拙地为你绾发时,指尖的轻柔和他耳根泛起的红晕……
那些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如今看来,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幻梦。
而这一切,都被他自己亲手打碎了。
用最残忍的方式,以保护为名。
他不是不爱了。
他是太爱了,爱到恐惧,爱到认为自己不配,爱到宁愿独自坠入深渊,也要将你推开,推向他认为的安全之地。
可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更深的伤害吗?
“云云哥……”你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血丝的呼唤,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你怎么可以,连并肩承担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怎么可以,单方面决定什么是为我好?
你怎么可以……在让我习惯了你的温暖之后,又狠狠将我推开,留我一人在这冰天雪地里?
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尚未恢复的身体,让你再也支撑不住。
你猛地俯下身,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殷红的血点溅落在身前华丽的锦被上,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
那抹刺目的鲜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眼底,也烫醒了几乎被绝望冰封的神智。生理上的剧痛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混沌的迷雾,让你从那种被动承受的、近乎麻木的痛苦中猛地挣脱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和怒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心疼,如同岩浆般从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瞬间烧干了眼中残存的泪水,也压下了喉头的腥甜。
你死死盯着锦被上那几点殷红,仿佛看到了叶鼎之转身离去时眼中同样绝望的血色。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个人决定了所有的开始与结束?
凭什么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就要剥夺你选择的权利?
你猛地抬手,用袖口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指尖触及皮肤的冰凉,反而让你更加清醒。
婚书未解,盟誓犹在。
他说他不配?
你说配,就配!
他说要天涯陌路?
你偏要绑也要绑在一起!
你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奇异地点燃了胸腔中近乎熄灭的火焰。虚弱感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源于意志的力量开始支撑起这具破败的身体。
你挣扎着,用手臂支撑着床沿,一点点地坐直了身体。每动一下,经脉都像被针扎般刺痛,但你咬紧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呻吟。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殿门时,已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燃起了两簇幽深的、坚定不移的火苗。
“云云哥……”你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不再是带着哭腔的呼唤,而是如同立誓般的沉吟,“你想逃?想一个人扛下所有?想把我推开…….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你以为坠入魔道,满手血腥,就不配站在我身边了?”你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异常锐利的弧度,带着心疼,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那我便告诉你,配不配,由我说了算。”
你的声音不高,却在这寂静的殿宇中清晰可闻,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你想用远离来保护我?我偏不让你如愿。云云哥,你的罪孽,我陪你赎。你的心魔,我陪你渡。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无间地狱,你也休想再甩开我独自去闯!”
“这一次,不是你逃,而是……我来追!”
说完这番话,你仿佛用尽了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晃,不得不重新靠回引枕上喘息。但你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认定了目标、便九死不悔的决绝光芒。
你知道,前路艰难,他的抗拒和内心的魔障会是巨大的阻碍。
但既然他选择了逃避,那你便选择面对。
既然他觉得自己不配,那你便用行动告诉他,在你心里,他永远值得。
你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正被叶鼎之渡回的内力,哪怕只能滋养一丝一毫,你也要尽快恢复。你需要力量,需要尽快好起来,然后……
去把那个自以为坠入深渊的傻瓜,给牢牢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