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路的跋涉和体内力量的不断冲突、融合,叶鼎之的眼神时而混沌时而清明,但眼底深处那抹被“梦萦魂”和虚念功催生出的戾气与血色,却如同烙印,再也无法彻底抹去。他沉默地跟在玥卿身后,对前路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激烈抗拒,多了几分麻木与一种被力量本能驱使的沉寂。
站在那扇重若千钧、刻满古老符文的石门前,玥卿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向叶鼎之:“这扇门,唯有身负天生武脉,且灌注了虚念功内力之人,方能开启。”
叶鼎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自嘲的了然弧度:“原来如此。我不仅是你们想要的容器,更是开启这囚笼的......钥匙。” 事已至此,他已无退路。无论门后是深渊还是解脱,他都必须进去,寻求一个答案,或者......一个了断。
他缓缓抬手,将掌心按在冰冷的石门中央,体内那躁动不安、兼具精纯与邪异的虚念功力汹涌而出。
石门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幽光,发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的景象出乎意料。与外界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福地内部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硫磺味。显然,地下有地热暖泉流过。
沿着曲折的天然甬道向内深入,光线逐渐明亮,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开阔的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池,氤氲的热气升腾而上,而在温泉池中心的一块平滑巨石上,赫然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蒸腾的白雾中,看不清面容,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令人心悸的威压散发出来。
“父亲!”玥卿激动地呼喊出声,声音带着颤抖,快步向温泉池边奔去。
叶鼎之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那个身影,北阙的末代国主,玥瑶的父亲,或许,也是这一切阴谋的源头。
玥风城。
玥卿跪在池边,一遍遍地呼唤着。终于,那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眼皮缓缓掀开。然而,露出的那双眼睛,却并非慈父的温情,而是充满了狂暴、混乱与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戾。
他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扼住了近在咫尺的玥卿的脖颈。
“父亲!是我!卿儿啊!”玥卿惊恐地挣扎。
叶鼎之见状一怔,下意识喝道:“住手,她是你女儿!”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巨力隔空袭来,叶鼎之只觉胸口一闷,整个人被狠狠击飞出去,撞在洞壁之上,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或许是玥卿的呼唤和挣扎触动了他深埋的记忆碎片,玥风城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眼中的狂暴稍褪,露出一丝迷茫:“卿儿……你真的是卿儿?”
“是我!父亲!”玥卿惊魂未定,声音带着哭腔。
玥风城松开手,看着跌坐在地、脸色煞白的女儿,非但没有愧疚,反而发出一阵得意而沙哑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卿儿,你怕我?不必害怕,为父的虚念功,如今已臻至第九重巅峰!只差最后半年,便可功行圆满,破关而出!届时,天下众生,见我为尊,心生敬畏乃至恐惧,乃是理所当然!”
玥卿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勉强镇定道:“女儿……女儿只是太过担心父亲,贸然打扰了父亲苦修,是女儿的过错。”
“不!你没错!”玥风城目光灼灼,猛地转向刚刚挣扎站起的叶鼎之,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你非但无过,反而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你为为父,带来了这份……全天下最完美、最珍贵的礼物啊!”
“礼物?”叶鼎之缓缓站直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瞬间明白了所有阴谋的最终目的,他目光如冰刃般射向玥卿,“所以,千方百计支开小阿楹,用那邪香引动我心魔,强行渡我虚念功,口口声声说什么让我变强守护一切……全都是谎言!你们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把我当成滋补你父亲功力的……药引?”
玥卿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在叶鼎之那洞悉一切、充满失望与愤怒的目光下,哑口无言。
“哼!小子,现在明白,也为时不晚!”玥风城狞笑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暴涨,整个洞窟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你以为,就凭你,能反抗我吗?就凭你体内那几重杂糅的功力?”
叶鼎之眼中血色更盛,但他骨子里的傲气与不屈被彻底激发。“是不是药引,试试才知道!”
他冷哼一声,长剑瞬间出鞘,剑身嗡鸣,散发出凛冽的杀意!
不动明王功的沉稳、魔仙剑的诡谲、以及虚念功第四重的狂暴戾气,在这一刻竟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强行融合,灌注于剑锋之上!
他主动出击,剑光如虹,直刺玥风城!
“嗯?”玥风城微微诧异,随即眼中兴趣更浓。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叶鼎之身负三种绝世功法,虽未融会贯通,但招招狠辣,剑势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刁钻诡异,时而戾气冲天,竟真的与功力远超于他的北阙国主周旋了数招。
玥风城越打越是心惊:“小子!你同时运转这三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霸道功法,就不怕经脉尽碎、爆体而亡吗?”
叶鼎之剑势不停,声音冰冷而坚定:“昔日,我师父雨生魔,曾将毕生所学融于十三式剑招之中,凭此十三剑,孤身踏遍南诀武林,一剑一高手,败尽群雄,令整个南诀为之震动!他曾言,一剑观尽天下夜!这十三剑的奥义,我亦已领悟!”
话音落下,他使出了目前所能驾驭的最强一剑。
剑光璀璨,仿佛真的要将这洞窟照亮,蕴含着他对武道的全部理解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轰!
剑气与玥风城的掌力猛烈碰撞,气浪翻滚,温泉池水剧烈震荡。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难以逾越。叶鼎之这倾尽全力的一剑,也仅仅只是让玥风城的唇角,溢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迹。
但这一丝血迹,已足以让玥风城震怒,更让他眼中的贪婪达到了顶点:“好!好一个天生武脉!好一个叶鼎之!短短时日,虚念功竟自行突破至第四重!根基之雄厚,潜力之巨大,实乃我平生仅见,若能将你的功力尽数吸纳,何须再等半年?此刻,我的虚念功,便可直破九重天阙,臻至前所未有的圆满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