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派了忘忧老人一路护送叶鼎之,你该是放心的,可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你实在是难以心安。
更何况,你比谁都清楚,以叶鼎之如今的身份与处境,以及天启城那场风波背后潜藏的帝王心思,他绝不会,在此时贸然前来寻你。
那只会为你…为整个镇西侯府,招致无穷祸患。
抢亲一事,看似没有在天启引起轩然大波,可是,太安帝真的不知道吗?
你不信。
能放你离开天启,已经是他的容忍极限了吧。
他知道,你也知道。
所以你也不可能去找他。
可是...你真的没办法放心。
理智上的明白,与情感上的牵挂,终究是两件事情。
百里成风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百里洛陈却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好,交给爷爷吧。”
“多谢爷爷,这件事,还请秘密办。”
“爷爷心中有数,辞楹,你现在,能起来了吗?”
他伸手,慈爱并坚定的扶你起身,你借力站起身,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极淡的笑意。
夜幕低垂,远处的星子一明一灭,像极了你在南诀见到叶鼎之的那晚,只是你很清楚,已经...物是人非了。
..............
百里东君没有选择在侯府关禁闭,而是选择了一个你们都不陌生的地方。
古尘师父曾经待过的院子。
你并不意外。
那里承载着太多,与师父、与哥哥、与那段无忧岁月相关的记忆。
或许于他而言,亦或于你而言,那里,才是真正能让人静心思过,亦或疗伤的地方。
……
而此时的镇西侯府,却因为你们陷入了争吵之中。
温珞玉只草草见了你一面,你就被送去关了禁闭,她看着自己娇养大的女儿形容消瘦,神色倦怠的模样,让她心里揪的发疼,于是她把这火撒到了百里成风身上。
百里成风并非打不过她,但是又岂能对夫人动手。
于是乎…
“哎呦…”
温珞玉钳住他,恶狠狠道:“三寸灰还是草木春,你自己选!”
“夫人...夫人饶命啊...”百里成风被揪着耳朵,丝毫没有骨气道。
“你怎么敢对他们两个动手!”温珞玉怒道:“不仅动手拦他们,还要把他们关禁闭!”
“夫人...夫人...”百里成风疼的呲牙咧嘴,一味求饶。
“他们不过是抢亲而已,抢亲怎么了!”温珞玉毫不手软:“你当年要是不抢亲,如今还能有他们吗!”
百里成风理亏,无话可说。
还是百里洛陈解了围,“珞玉啊,你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你们回去自己好好说吧。”他叹了口气:“我有些话,想和成风交代。”
温珞玉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她收了手,应声出门,末了还不忘白了百里成风一眼。
百里成风揉着发红的耳朵,委屈:“爹,您看看,东君都是被她惯坏的!”
至于辞楹,嗯…他自己也有份,就不提了。
百里洛陈冷笑一声:“还有你老子我惯的!”
百里成风不说话了。
得,他这个世子,一点地位也没有。
片刻的沉默之后,书房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百里洛陈率先开口,问道:“叶鼎之,真的是叶兄弟的后人吗?”
百里成风正色,“关于这件事情,我也问过琅琊王了,的确是当年叶家被灭门的时候,侥幸逃出来的小云儿,他去了南诀之后,就改了名字,叫叶鼎之。”
百里洛陈的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与怔愣,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回到了那个与挚友把酒言欢的时候:“好名字啊...没想到叶兄弟的后人,还活着,真的是苍天有眼啊...他现在安全吗?”
“琅琊王找人将他秘密送出了天启,又答应我会护他周全,应是无虞。”
百里洛陈微微摇了摇头,“帝王家说的话,不可尽信,你派些心腹出去,找到他的下落并暗中护他周全,当年我们没能救下叶兄弟,如今,必须要保住他唯一的血脉了。”
“儿子明白。不过,儿子心底里觉得,萧若风这个人,应该是值得相信的,若不是他,辞楹现在...”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百里洛陈道:“他可以相信,但是萧若瑾呢?琅琊王天纵之才,也算是有仁德,但往往这种人,总是无心帝位的,只有景玉王这种人,才会急于争夺权力。他毕竟…代表不了整个萧氏皇族。”
“父亲说的是。”
百里洛陈微微沉默,忽的问道:“辞楹的婚事,可再有人提起?”
百里成风心里一紧,摇头道:“不曾。琅琊王殿下曾告诉我,他会拼尽全力,阻止青王府和镇西侯府的联姻。”
百里成风微微垂眼,想起萧若风郑重对他许下的承诺,其实朝中的局势,瞒不过他们这些聪明人,太安帝未必真的想促成这桩婚事,就算是想把镇西侯府的小小姐嫁进萧家,百里成风觉得,琅琊王也许是他更中意的一个选择。放任这种风声出来,无非是帝王心术。
萧若风真的看不明白吗?
未必。
只是他的坚持,似乎也不只是为了青王。恐怕是断了太安帝真正的念想。
百里成风心底暗暗一叹。有些事情,聪明人不需要点明.
“他倒是...情深意重啊...”百里洛陈语气莫名:“你觉得,他此人如何?”
百里成风顿了顿,“儿子私下以为,他除了姓萧之外,可堪良人。”
百里洛陈挑眉,“从当日他来带走辞楹那天开始,许下的誓言,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皇子,若只是因为师兄的身份,何必许下这么重的诺言呢?”他摇头笑了笑,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感慨:“只是...感情这回事,从来不讲什么道理,辞楹那孩子心中所属,怕是…依旧还是叶云吧?”
“父亲?”
“你以为,你们能瞒得住我?”他笑着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辞楹这般模样,若不是动了情,还有什么好解释呢?”
百里成风沉默下去。
私心里,他并非觉得叶鼎之不好。
只是…他身份实在太过敏感。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是朝廷钦犯呢,而且背着个罪臣之后的头衔,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出来,镇西侯府的小小姐和逆臣之子在一起,天启里有多少人要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