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真情仁爱
秦大山拆开信笺，一行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信是玉梅写的：
大山，妈的好儿子。
来信收到。得知你顺利到达部队，首长和战友对你很好，妈和妹妹弟弟心里自然高兴,也就放心了。见到你的来信，恽儿高兴得到处夸耀。村里人也都为你高兴，纷纷来到家里看你写的信，大伙儿都想知道你的情况。
你走后的第二天，舅舅带着外公外婆来家里，老人家为你当兵的事而高兴，但也为没来送你而感到惋惜和遗憾，他们都牵挂着你。妈劝了劝，说你们年纪大了不便远行，外公外婆这才罢休。
妈知道你心高，一直想干事情也想有所成就，你刚到部队上还是要把工作搞好，跟首长和战友搞好团结。要注意身体，也要注意安全，不管啥时候都不要称一时之快。天慢慢冷了，晚上站岗时把大衣穿好，不可冻着。
玉兰、恽儿上学上得好。自从你走后，他们好像懂事多了，也好像长大了不少。玉兰和恽儿期中考试都考了全年级第一。弟弟妹妹都很能吃苦，学习抓的很紧，你就放心吧。妈和玉梅天天都参加生产劳动。对了，你走了没几天，玉梅就参加了大队的文艺宣传队，她利用晚上时间常去参加排练，玉梅在戏里演李铁梅、小常宝，村里人都很喜欢看她唱戏，就是排练辛苦些。
李老师前几天还来了一趟家里，看上去他的心事还是很重，听你五爸说他比以前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你可以尽管放心。如果有可能，家里可以照顾他。
家里一切都好，你在部队好好干，别操心家里。以后有机会就寄一张照片回来。
妈妈
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日
坐在床铺边看完家信，他沉浸在深深的思乡之中。那天，从家里出发去古镇，又乘汽车离开古镇到眉坞县城，然后离开蔡岗火车站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离开可爱的家乡和家乡的亲人来到部队已经有两个月了，时常有想家的念头出现。妈妈和妹妹弟弟的鼓励是对自己的鞭策和关爱。还是那句话：每个人的命运都与国家的未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人是要干些事情，总不能只待在家乡呀。既然选择了部队，那就要干出名堂来，干不好也没法向父老乡亲们交代，再说也对不起自己呀。妈妈在信中要他好好干，别操心家里。虽说只有短短几个字，但字字千钧。看完信，秦大山发出一声感叹：“真是情系千里，家书万金啊！”
第二个月的训练总结暨伞降地面训练动员会在团部前广场上召开，主席台上坐着周炳坤营长和张志强教导员。周营长说：“同志们，加紧学习加紧训练提高战备训练意识是部队永恒的主题。在这段时间里，同志们发扬了我军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的作风。大家回头想一想，刚来部队时，很多同志还不知道为谁当兵为啥要当兵，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些道理，那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为了国家能长治久安。战士们经过刻苦训练，完成了队列训练、冲锋枪第一、第二练习的射击训练和实弹考核，完成了军体部分训练和障碍训练，经受住了五公里和十公里徒步及负重奔袭的考验。令人欣慰的是，同志们的政治素质、军事素质和身体素质都提高得很快。刚来部队时，多数同志的引体向上一个都做不了，现在竟然能完成三练习、四练习，部分同志能够完成五练习、六练习。在轻武器的实弹射击考核中，相当一部分同志打出了好成绩。在这些同志中间，有一连的秦大山、二连的李振国、三连的杨永红、四连的刘松涛等等，他们因此而获得了连队和营里的嘉奖；所有的同志都取得了很大进步。在此，我代表营党委对你们取得的成绩表示衷心的祝贺！希望同志们一如既往加强战备训练、不断磨练意志、提高军政素质、增强体能技能、提高打赢本领，随时消灭一切敢于来犯之敌。同志们，从下周开始，我们就要转入伞降地面动作训练了，任务繁重，使命光荣，希望你们继续保持只争朝夕的工作状态，努力克服困难，再创辉煌佳迹。”
张教导员说：“完成伞降地面训练任务，就要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以及‘听党指挥、英勇顽强、艰苦奋斗、团结友爱、严守纪律’的上甘岭精神，因为它是我们这支部队的精神支柱。我们还要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大无畏精神，努力克服困难，尽早实现一名准空降兵到真正意义上的空降兵的转变，为早日遂行空降作战任务打下坚实基础，为全团、为全师随时能拉出去插进敌后做好一切准备。”
当天夜里，正在战士们熟睡之际，突然一阵刺耳的紧急集合哨声在宿舍外连续响起。这意味着所有人员要在黑灯瞎火和不声不响中完成紧急出动准备。哨声响起，梁排长猛地爬起低嗓门喊了一声“全体起床，打背包集合。”全体战士迅速穿衣服打背包。梁排长动作利索地打好背包，又挎上手枪扎上腰带背起背包发出喊声“快点、快点”迅速跑出宿舍。秦大山打好背包赶忙扎上外腰带戴上棉帽背上背包到枪柜前摸到自己的冲锋枪，跟着梁排长就跑了出去。这时，郭连长、李指导员、罗副连长全副武装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文书周永强和通信员李军。
第3班班长巴特尔迅速整队。第2排和第3排也靠了过来。这时，牛大力班长带着炊事班跑过来加入到队伍里。
第2排排长于兴国迅速集合全连向郭连长报告：“连长同志，全连紧急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三十二人，实到一百二十八人，三人留守，一人站岗，请指示。”
郭连长命令道：“跑步带到团操场。”
“是！目标团操场，向右——转，跑步——走！”于兴国迅速带着队伍向团操场上跑去。
另外三个连也紧随第1连向团操场跑去。
部队到达时，周营长、张教导员和曹副营长及营作训、军务参谋全副武装地站在了团操场阅兵道上。
全营队伍集合后值班员丁海涛向周营长报告：“营长同志，全营集合完毕，应到五百二十八人，实到五百一十人，请指示。”
“围绕团操场跑五圈，尔后各单位带回讲评！”
“是！按照营的序列，各连围绕操场跑五圈，然后带回去自行讲评。”
丁连长下达命令后，各连队值班员指挥本连围绕跑道跑了起来……
“冬至”过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家常便饭似的西北风常常起于后半夜，夜间气温竟达到零下10度或者更低，即便到午时气温最高也就5、6度。为了能腾云驾雾深入敌后执行作战任务，早日成为真正的空降兵，担负起保卫祖国的神圣使命，就只有跟寒冷斗了。
早饭前，郭连长安排工作时宣布：“从今天开始，只要是伞降地面动作训练，全体人员一律穿伞鞋穿绒衣绒裤。以后就按这个着装执行，不再另行通知。同志们不是说跳伞很神秘吗？从今天开始我们就逐渐揭开这个神秘的面纱。”
伞降地面动作训练在寒风呼啸中拉开了帷幕。新兵营第1连在团操场跑过几圈打过两套军体拳，李志诚指挥全排战士在阅兵道上排成三行并拉开距离。伞训员刘新成来到队伍前。刘新成和王国强是同年度兵，也是连里超期服役的老兵，青岛即墨人，身高一米七六，身材匀称，他是师教导队伞训专业培训的专业骨干，已有两年单放跳伞、叠伞、放伞的经验。这两个月随老兵分队到西部山区保障跳伞训练了，伞降地面动作训练前才回到连队，新战士都不认识他。刘新成背对着北风大声说：“伞降地面训练分为‘姿势定型、原地弹跳、移步跟腿、跳离机门’四个动作。四个动作环环相扣，想要成功完成跳伞，要经历‘机内准备、跳出机门、空中操纵和着陆收伞’几个环节。首先讲解示范‘姿势定型’，请大家认真体会，要经过反复练习并形成条件反射。”刘新成接着说：“当你听到‘离机——准备’的口令后，左脚向正前迈出一小步，两脚要正，两脚间的距离大约在二十五公分；裆部亮开；左脚、左膝、左肩在一条垂直线上；两手抱于腹前，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两眼紧盯前方一米处；缩头含胸弓背，上体保持六十度前倾；胯部向前用力，臀部上提；左大腿和左小腿在膝盖处像被螺丝拧死了一样，膝盖弯曲成一百二十度角；重心落于两腿间；身体相对放松。”他一边讲解一边将身体侧面或正面或背面形象直观地示范着并展示给全体战士。身体各个部位怎么用力？怎么控制各个关节？他都形象地示范给大家，并让大家跟他一起体验。‘姿势定型’得好就要做到三点：一是快、二是准、三是稳；难点在于长时间地保持这个姿势，这就是所谓的姿势定型。要保持二十分钟以上。”
训练开始后，梁排长和六个正副班长在队伍中间来回检查纠正着每个战士的每个动作，并帮助大家最大限度地理解动作要领。风还在刮，道路两旁树上的树枝随风摇摆着，操场上的草屑在随风“起舞”。仅过了五分钟，有的战士出现两腿发抖身体打晃的现象，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汗。十分钟后，所有战士额头上的汗珠便顺脸颊流进脖子，大家都知道这是必须要承受的。是的，“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只是一唏溢美之词，完全是战士们自己与自己较劲的真实写照。看着满头大汗仍然在咬牙坚持的战士们不畏艰难拼搏，干部骨干虽然心疼这些稚嫩的战士，但他们哪个不是这样练成的呢？十五分钟过去了，战士们的脸憋得通红，抱腹的两只手也无力再抱紧，有的战士开始双腿打颤身体也开始晃动。刘新成看了看手中的秒表喊了声“停！”战士们在摇摇晃晃中才慢慢腾腾地直起了腰。看着个别战士那痛苦的表情，王班长不愠不火地说：“这才是第一关，也才十来分钟。‘姿势定型’是基础训练，如果这一关都挺不过去，后面的训练还咋搞？”这句训斥明显地渗透着一个基本道理，但那就是忍耐再忍耐直到最后胜利。
休息了十分钟，李志诚又一次把队伍集合起来。刘新成对大家说：“下面我们训练‘姿势定型’和‘原地弹跳’的混合训练。要求保持‘姿势定型’状态，然后以大腿带动小腿原地弹起再自然落下，就像一根立起来的弹簧从地面弹起再落到地上，要求从弹起到落下过程中始终保持‘姿势定型’的姿态。”刘新成进一步解释说：“练习这个动作的目的是因为这是跳伞员跳离飞机时需要保持的姿态。” 他示范了三遍后，大家又开始了训练。
连里的骨干个个都是经过上千次上万次训练的，只是未经过师教导队伞训专业专职培训而已，与刘新成相比仅缺少伞降训练技术资质，但都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和比较过硬的实操能力，也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训练中如果有哪个战士的动作有了细微的变化，任何一个骨干都能迅速指出战士身上出现问题的症结并予以纠正。为了不使战士养成孤僻动作，他们就始终在队伍中检查着指导着。
就在刘新成让全排战士一次又一次弹跳起来又落下的过程中，梁朝阳和六个班长在队伍里来回检查着每一个战士的每一次弹跳……
风刮了一天，部队也练了一天。如此难以忍耐的大强度训练，使战士们的周身都在冒汗，绒衣里面的衬衣没有一个不被汗水浸湿的，但是有这些亲如兄弟的干部骨干一起陪练，战士们心里都是甜味儿。
晚饭后，周营长来到第1连连长和指导员办公室兼宿舍，一进门就问：“庆来、长荣，连里最近伙食咋样？”
郭庆来连忙回答：“营长，你是知道的，我们连的伙食一向都是按标准执行的。营长，为啥会有这么一问呀？”
周营长看了一眼李长荣，李长荣没敢吭声。周营长又转头盯着郭庆来看，郭庆来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说：“好小子！你说呢？去，把罗保国和宋建强给我叫到这儿来。”这十来年，周营长和郭连长就一直保持着这种上下级关系，周营长自然熟知郭庆来。
这时，郭连长才明白周营长想通过罗保国和宋建强这两个直接掌管连队后勤工作的部属印证他刚才所说的话，走到房间门口就站在过道上叫了两声：“李军！李军”
李军闻讯跑出连部来到连长身边。
郭庆来说：“李军，快去把罗副连长和宋司务长叫到这里来，就说营长在这儿等着呢。”
罗保国很快来到连长、指导员的宿舍。不多会儿，宋建强也走了进来。罗保国和宋建强一脸疑惑地看着周营长，只等着周营长问话。
周营长说：“罗保国、宋建强，你们说说，现在你们连的伙食咋样？”
一句话问得罗保国和宋建强半天接不上话。看着两个部属为难的样子，周营长说：“伞训开始了，部队的训练强度大，战士们的体力消耗肯定大，生活一定得搞好。只要把伙食搞好了，战士的训练干劲才大嘛。‘一个炊事班，半个指导员。’这话可不是乱说的。”
罗保国、宋建强这才明白过来。宋建强说：“营长，您放心，为了搞好伙食，我们连计划在这期间每人每天贴补五分钱，这钱是从组建连队时的经费里节省出来的。连长早就说过，伞训一旦开始，训练强度会很大，战士们的体能消耗就大。他要求我们一定要把伙食搞好。为此，还开会专题研究过。”
宋建强说：“营长，连队支委会研究过后，罗副连长专门给炊事班做过具体安排，要求把菜量和主食量都增加一些，再把菜做得精细点、油量也大些。”
“好，这就好。”周营长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们能这样想能这样安排，我就放心了。关心战士要从一点一滴做起。”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周营长对郭庆来和李长荣这两个搭档的配合还是比较满意的，来这儿之前，他对郭庆来还是有数的，但他要亲眼见证一下。郭庆来做事认真细致周到，要不当年他也不能推荐他提干。周营长常常自豪地说，在他当连长的第一年，郭庆来就跟着他当新兵，是他一路看着他成长进步的。这一次，郭庆来和李长荣用实际行动来关心新兵的生活，这是一种引领、也是示范带动。他还要去另外三个连队看一看伙食保障到底是怎么做的。走出第1连连部，周营长直接向第2连那边走去了。
周营长走后，郭庆来对李长荣和罗副连长还有宋建强说：“今天晚上营长来突击检查，我敢肯定明天他还会到炊事班亲自去看的。”
李长荣有点不相信。“我看不会吧？他不是问过了吗？”
郭连长说：“他一定会去检查的。副连长、司务长，只要按照计划的去做就行，没必要刻意作给营长看。”
宋司务长说：“放心吧，连长。就按你说的做。”
第二天中午一开饭，周营长果然到各连炊事班检查了伙食情况并在第1连参加了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