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几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南诏城错综复杂的屋檐之上，最终，无声地落入了二皇子府的后院。
柳如烟的伤势虽重，但在三娘的炼气调理和丹药的作用下，行动已无大碍。她此刻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的凤眸。
三娘、沈星移、奕辰三人紧随其后。
有了奕辰这个对南诏城布局了如指掌的“地头蛇”带路，再加上三娘和沈星移这两位顶尖高手的隐匿技巧，他们避开了王府所有的明哨暗哨，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四人便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书房之外。
“你们在此等我。”柳如烟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便独自一人，身形一晃，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书房之中。
书房内，端木青嵘正一脸焦躁地来回踱步。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乱如麻。妹妹虽然被天山教接走，暂时安全了，但他与皇姐端木邀晨之间，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他不知道端木邀晨下一步会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点力量，能否抵挡住她那雷霆万钧的报复。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殿下，别来无恙。”
端木青嵘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骇然转身，便看到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柳……柳姑娘？”他看着柳如烟，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得到的消息是昨夜那场血战之后，柳如烟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便恢复，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自己的书房？
“托殿下的福，还死不了。”柳如烟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她缓步走到书桌前，自顾自地坐下，那双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端木青嵘。
被她这么一看，端木青嵘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今夜来，是想问殿下，城里的动静，你可知晓？”
端木青嵘闻言，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城里的动静很大，我派出去的人，几乎都被拦了回来。若不是你来找我，我很难找到你们。”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父皇也得到了消息，想要派人调查，但是……派出去调查的人，都被皇姐以各种理由，暗中囚禁了起来。”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柳如烟，眼中满是无奈与不甘。
在南诏城，在他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端木邀晨的权势，竟已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她那双凤眸之中，却有骇人的，凛冽的杀意，在疯狂地凝聚。
那股冰冷的杀意，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书房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
端木青嵘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狠厉，心中猛地一颤。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端木邀晨，不留活路，并且极有可能是邪教人。”
柳如烟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找了两名凌霄境一起来杀我。”
“你这位皇姐，留着，终将是个祸患。”
她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端木青嵘。
“让端木邀晨死吧。”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万斤。
端木青嵘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闪烁着压抑了许久的，刻骨的仇恨。
“我同意。”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他一直没有足够的力量，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而柳如烟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手段通天，智谋近妖的女子，或许真的能帮他，实现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我有一个问题。”柳如烟看着他，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端木邀晨，为何会像是两个人？”
她将那日，在王府门口，端木邀晨前后判若两人的诡异变化，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端木青嵘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小时候的皇姐，还不是那样的。”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的沙哑，“那时候的她，虽然也有些刁蛮任性，但心地，并不坏。她甚至……很疼我，也很疼琉璃。”
“但是，一切都在她六岁那年，改变了。”
“那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宫里的御医想尽了办法，都束手无策。甚至天山教的人也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症。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不行了。”
“可就在第七天的夜里，她却奇迹般地，自己醒了过来。”
“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端木青嵘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时而暴虐疯狂，时而又冷静得可怕。就像是她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这些年，我暗中调查了许久，却始终查不出任何原因。”
柳如烟听完，陷入了沉思。
六岁，一场大病，性情大变……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这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真正的钥匙。
两人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如何对付端木邀晨的计划之上。
“天山台祭祀，是一个机会。”柳如烟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单纯地由我造势，再由你妹妹端木琉璃，来公布神血的秘密。”
“那样做，变数太大。而且，就算成功了，也未必能将端木邀晨，一击致命。”
她看着端木青嵘，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在祭典之前，先瓦解掉她的势力。”
“将她的爪牙，她的羽翼，一根一根地，全部拔除！”
“然后，在天山台上，当着父皇，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天下人的面，将她所有的罪证，公之于众！”
“让她众叛亲离，让她无路可退！”
“最后将她逼死在那座祭台之上！”
端木青嵘听着柳如烟那冰冷而又充满了杀伐决断意味的话语，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