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放下笔,系统生成的《全国金融节点风险评估》初稿还摊在桌上。他看了眼沙盘,十处红点已有七处亮起,都是各地分号动工的标记。他没起身,只是把图纸往身边挪了挪,又倒了杯茶。
这回不是凉的。
他刚设定完每日简报自动推送,天就快亮了。一夜没睡,但不觉得累。防汛的事已经安排下去,清账行动也启动了,现在该轮到钱庄了。
他拿出调令,写了一行字:召集柳三爷与主要商贾,辰时三刻,工坊司旧址议事。
半个时辰后,钱庄总署大门前人影不断。柳三爷来得最早,穿一身深色长衫,手里拎着个布包。他没进厅,就在门口站着,看见熟面孔就点头。
陆续有人到了。有做丝绸的,有跑海运的,还有专做药材和铁器的。大家都不说话,但眼神都往里头瞟。这地方原来是工坊司,现在墙刷白了,门换新了,檐下挂了块牌匾,写着“大乾钱庄总署”六个大字。
柳三爷抬头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这名字真敢起。”
里面林昭已经坐定。案上摆着两份图,一份是全国州县分布,另一份是各道税收流水。他等人都到齐了,才开口。
“今天叫你们来,就一件事——钱庄要往外扩。”
没人出声。
林昭也不急。他点开光幕,调出【工程优化系统】生成的“设点优先级地图”。墙上投影出一张大图,江南三府、中原两州、东海港口标得清清楚楚。
“这些地方先动。”他说,“不是我派官吏去开,也不是朝廷拨银子建,而是你们自己来办。”
底下有人皱眉。
林昭继续说:“我们推联营制。总行授权,本地商帮参股,利润按股分。账目由总行派稽核员盯着,不准乱来。谁想干,现在就可以报名。”
话音落下,屋里静了几息。
然后柳三爷站了出来。
“林大人布局深远,我万通钱庄愿作先锋,首开苏州、扬州二分行。”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
这一句话像开了闸。
杭州绸商当场拍板,拿十万匹丝绢入股,要求在湖州设代理点。明州海贸商团直接递上文书,申请海外结算资格,说南洋那边早就不想用铜钱压箱了。
还有几个小商户凑在一起,自称“十三行盟”,请求成为乡镇兑付点,保证把钱庄的牌子插到村口去。
林昭听着,一一记下。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傻。他们看懂了——这不是施舍,是机会。工劵能兑银票,存款能生息,还能买基建债券,等于把死钱变活钱。谁先动手,谁就能吃第一口肉。
他让阿福拿来登记册,开始录名。
柳三爷没走,在旁边看着。等一拨人签完字,他才靠近问:“林大人,你说的稽核员,真能管住账?”
“能。”林昭说,“每笔进出都有留痕,总行随时可查。谁做假账,三天内就能抓出来。”
柳三爷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派人去江南,半个月内把分行架子搭起来。”
林昭说:“本银呢?”
“百万两。”柳三爷答得干脆,“一半现银,一半货物折算,全押进去。”
屋里又是一阵骚动。
林昭没笑,但心里知道——成了。
他拿起笔,在名单上画了个圈,把苏州、扬州、湖州划为第一批重点推进地。
会议散了以后,人没走完。还有几拨商贾在厅外排队,等着谈细节。阿福来回跑着送水,连茶都没空喝一口。
林昭回到二楼廊下,手里拿着刚送来的《分支筹建进度表》。十处选址,七处已动工,最快的是苏州,昨夜就开始修门面了。
风从檐角吹过来,铜铃响了一声。
他望着远处工匠正在翻修的老屋,那些是原来工坊司的偏房,现在要改成东南片区调度中心。砖瓦车一趟趟运进去,木匠已经在锯梁。
这不是一座楼的建成,是一张网的织就。
他转身回屋,把进度表贴到墙上。沙盘上的红点又多了一个,在岭南方向闪了一下。
他坐下,开始写第二份指令。
第一条:明日早朝面圣,请准推行“钱引”。
钱引就是钱庄通兑凭证,相当于官方认可的辅币。有了它,百姓出门不用背铜钱,商人交易也不用称银子。只要盖了总行印, anywhere都能兑。
第二条:调工坊司备案所有在建工程坐标,全部录入系统数据库。
这次不只是为了修路架桥,更是为了建立资金流动追踪机制。每一笔基建债券的钱花在哪,系统都要能查到。
第三条:加快水泥工艺推广,优先供应钱庄分号建设用料。
他写完,又看了一遍。
外面天已大亮,阳光照进院子。柳三爷还没走,正站在台阶下和一个掌柜说话。那人手里拿着图纸,指着手里的尺寸,一脸激动。
林昭没叫他,也没出声。
他知道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以前是救一个县,防一场灾,现在是要改整个国家的血脉。
钱流到哪,民生就跟到哪。
他低头看沙盘,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突然,一份加急文书送了进来。
他拆开一看,是青林县河堤勘查报告。上面写着:
“东段土质松软,需立即加固。若遇连续大雨,极可能决口。”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倒计时还在走:
【距离高危区达到临界水位:六天十七时辰】
他提起笔,准备批注防汛物资调拨令。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福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柳三爷留下的,说一定要您亲眼看。”
林昭接过,打开。
纸上只有一句话:
“这回不是我帮你,是我们一起,为大乾建条活路。”
他看完,把信放在灯旁。
火苗跳了一下,映在纸上。
他低头继续写命令,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沙盘上,又一个红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