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把那张弹劾的纸递给林昭时,天还没亮透。林昭站在书院门口,风吹得他衣角翻动。他看完信,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只是把它叠好,放进了怀里。
“去印新的招生告示。”他说,“加一句:即日起增设‘电报传讯’入门课,八岁以上皆可报名。”
阿福愣了一下:“现在还招?”
“越是这时候,越要招。”林昭转身走进讲堂,“他们想靠一张奏章就把门关上,门反而要开得更大。”
神京,皇宫早朝刚开。
通政司官员捧着奏本上前,声音清晰:“国子监祭酒张元亨急奏,弹劾江南士子林昭,私设女学,授妇人以奇技淫巧,败坏礼教,动摇纲常,请朝廷下旨查封书院,严惩主事者。”
殿内瞬间安静。
几位老臣低头不语,有人微微点头,像是认同。工部侍郎站了出来:“陛下,江南连年水患,若无懂算学、识图纸之人修渠筑坝,百姓何以安生?前些日子林昭主持修建的石桥,用料省,工期短,至今未塌。此人所教虽非经义,却实打实救人命。”
户科给事中也开口:“去年秋税清查,有三县借用林昭所授《田亩计算法》核对账目,查出虚报田产二十余起,追回粮银八千两。这不是小术,是利国之能。”
张元亨冷哼一声,从班列中走出。
他须发皆白,声音却有力:“圣贤之道,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是教女人算账、画图、包扎伤口!你们说他在救人,我问你们——孔孟之道何在?礼乐崩坏至此,谁来负责?”
“林昭此举,名为办学,实为乱政!今日许女子读书,明日是否要入朝为官?后日是否要执刀掌兵?纲常一破,天下大乱!”
他越说越激动,拍案而起:“请陛下明察,速降旨意,查封书院,以正风气!”
反对的声音立刻响起。
一位年轻御史站出来:“张大人,您口口声声礼教,可曾去过江南?见过那些因不识字被地主骗走田契的农妇?见过孩子发烧却无人会辨病症的母亲?林昭教的不是歪门邪道,是让人活命的本事!”
“女子不能读书?那请问,是谁在种菜织布养家?是谁在瘟疫时照顾病人?她们不该懂点东西吗?”
又有大臣附和:“林昭所办书院,不收束修,管饭供笔墨,三年结业可考匠籍。这是给寒门子弟一条出路,不是争权夺利!”
“倒是有些人,自己一辈子没下过乡,没见过灾民饿死,却在这高谈阔论‘礼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边你来我往,朝堂吵成一片。
守旧派怒斥“离经叛道”,实务派反问“实用何罪”。有人说林昭是“圣人再世”,也有人说他是“祸乱之源”。
皇帝赵煦一直没说话。
他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眼神沉静地看着下方争吵的大臣。直到声音渐弱,他才缓缓开口:“够了。”
全场立刻安静。
“林昭办学一事,朕已知晓。”他说,“既有争议,便不能轻下决断。都察院即刻派人前往江南,实地查访书院教学情形、学生表现、民间反响,三个月内具本复奏。”
他顿了顿:“在此期间,不得擅自查封书院,亦不得阻挠招生。等调查清楚,再行定夺。”
说完,他起身离开,留下满殿沉默。
消息很快传开。
当天下午,神京都传遍了。茶馆里有人议论:“听说了吗?那个让女孩读书的林秀才,被国子监告了。”
“真的假的?女孩也能学算数?”
“怎么不能?我表姐家闺女就在那儿上课,现在连米铺账都能算明白。”
也有老儒在自家院子里烧书,边烧边骂:“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还有学子偷偷抄录《田亩计算法》的讲义,藏在袖子里带出城。
锦衣卫指挥使秦枭坐在密室中,看着手下递来的报告。
“江南已有十二个县开始仿办蒙学班,其中九个设了女子组。”
“林昭书院昨夜灯火通明,有人看到墨姓工匠与阿福在研究一张新图纸,疑似机关构造。”
“学生情绪稳定,今日新增报名十七人,五人为女孩。”
他看完,只说了一句:“报给陛下。”
与此同时,林昭召集所有师生在讲堂前集合。
天已经黑了,风有点冷。学生们站成几排,老师站在后面。有人低着头,明显担心朝廷会来抓人。
林昭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纸。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他说,“怕书院被封,怕白学一场,怕回去种地嫁人,一辈子翻不了身。”
没人说话。
“我也知道,有人觉得我们错了。”他继续说,“错在让女人拿笔,错在教孩子算账,错在不用四书五经当课本。”
他停顿了一下,把那张纸举起来。
“但今天,系统解锁了新模块。”他说,“初级电报机设计图。能在十里之外传信,比快马还快。”
台下一片哗然。
“他们还在争论女子该不该读书的时候,我们在造能让全城听见声音的东西。”
“他们还在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候,我们的学生已经在画桥、算税、救人。”
“所以我不怕弹劾,也不怕查。”
“查吧,让他们来看。看这些孩子写的字,算的题,做的夹板,画的图。”
“看她们是不是比你们想象中更能干。”
他说完,把图纸贴在墙上。
墨玄走过去看了看,眼睛亮了。阿福立刻跑去拿炭笔和木板,准备临摹。苏晚晴组织几个高年级学生开始拆解原理,周夫子则拿出笔墨,开始写一篇《实学教化论》。
林昭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开系统光幕。
任务进度条显示:【惠民书院建设】完成度87%。
民心值新增3200,国力评分提升0.3。
提示:即将解锁“初级通信体系”模块。
他关掉光幕,走到窗前。
外面讲堂的灯还亮着。影子映在纸上,是几个小女孩围在一起写字。其中一个抬头喝了口水,又低头继续写。
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教育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机会抬头看天。”
然后他吹灭油灯,走出门。
第二天清晨,阿福在书院大门外贴上了新的招生告示。
最上面写着:**欢迎报名——电报传讯课首期招生,限二十人,先到先得。**
下面是一排小字:**无论男女,识字即可。**
一个背着包袱的少年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停下。
他盯着告示看了很久,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铜板,又抬头看了看书院的大门。
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