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天刚亮,工坊里的蒸汽机还在转。铜管喷出的白气顺着墙角往上爬,打湿了挂在木架上的图纸。林昭站在学堂门口,手里抱着两本新写的册子,封皮上是《算术入门》和《医卫常识》。
校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穿军服的士兵,也有扛工具的工匠,还有几个裹着旧袄的老百姓蹲在边上瞧热闹。他们听说今天要开“边疆学堂”,都来了。
可没人说话,也没人往前走。
一个老兵靠在旗杆下,嘴里叼着根草,低声说:“认字能当饭吃?老子打了三十年仗,不识字也活得好好的。”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人直点头。
林昭没理他。他转身对阿福说:“把提水装置抬出来。”
阿福应了一声,带着三个工匠从工棚里推出一台小机器。底座是木头的,上面连着铁轮和水管,结构简单但零件齐全。
“这是什么?”有人问。
“图纸造的。”林昭把一张纸贴在黑板上,“谁看得懂这张图,谁就能组装它。”
底下一片沉默。
林昭点了名字:“王五,你来试试。”
王五是个火头兵,平时只负责烧灶。他挠了挠头,走上前,照着线一条条比对,拧螺丝、接管道,两个时辰后,那台机器哗啦啦抽起了井水。
全场静了几秒。
“这……真动了?”刚才那个老兵瞪大眼。
林昭拍了拍手:“从今天起,凡是能在学堂学会看图、算账、写字的人,进军工司做事,月俸翻倍。”
人群嗡地炸开了。
当天下午,边疆学堂正式挂牌。门匾是墨玄亲手写的,字不大,但笔力沉稳。林昭站上讲台,第一课教的是“家”“信”“安”三个字。
“你们想不想给家里写信?”他问。
没人回答。
林昭看向角落里的老兵。那人低头搓着手,指甲缝里全是泥。
课后,林昭把他留了下来。
沙盘摆在桌上,林昭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了个“林”字。
“我儿子要是能读书……”老兵突然开口,声音发抖,“也能像您这样。”
林昭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七天后,那老兵颤巍巍写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林”字。他举着沙盘,咧嘴笑了,眼角淌下一道泪。
“我儿子以后,也要像您这样!”
旁边一个年轻士兵看着,猛地站起来,冲出门去。不到半个时辰,报名入学的名单多了六十多人。
学堂开始分班。士兵晚上上课,工匠白天实操。墨玄负责教机关原理,他拿出两块打磨过的透镜,用牛皮胶固定在木筒两端,做成一架简易显微镜。
“这是啥?”一个学徒凑上来。
“看水里的东西。”
他滴了一滴河水上去。众人轮流看,突然有人叫出声:“动了!虫子在动!”
苏晚晴接过显微镜看了看,转身拿起一碗草药汁,在另一滴水里倒进去。那些小虫慢慢不动了。
“疫病不是鬼神搞的。”她说,“是这些东西进到人身体里才生病的。用药,就是杀它们。”
底下一片安静。
有个老匠人喃喃道:“我一直按师父传的方子配药……原来还能这么看。”
墨玄站在讲台前,手里摩挲着那架显微镜。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排长队等入学的孩子,轻声说:“若天下学堂都这么教,国必强盛。”
夜深了,学堂的灯还亮着。
林昭坐在案前批改作业。一张纸上画着歪斜的数字,旁边写着“我会算粮仓容量”。另一张写着“我知道发烧要用冷布擦”。他一页页翻过去,手指沾了墨,指尖发黑。
忽然,眼前浮出半透明光幕。
【检测到大规模基础教育普及,识字率提升12%,科技传播度达标】
【国力评分提升至80%】
【触发“风调顺雨”国运事件】
林昭愣了一下。
窗外传来细微响动。他抬头,看见雨丝正落在屋檐上,一滴一滴,打在干裂的土地上。远处田里的麦苗微微晃动,像是在伸展。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百姓披着蓑衣跑过,嘴里喊着:“下雨了!老天爷下雨了!”
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有人跪在地上,双手朝天。
“林侯爷教我们读书,老天也肯下雨了!”
林昭走到门口,站着没动。
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在门前形成一道水帘。他伸手摸了摸潮湿的空气,听见学堂后面传来孩子的声音。
“老师,这个‘人’字怎么写?”
第二天清晨,第一批儿童班开课。
林昭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支炭笔。黑板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国”字。
“今天我们学这个字。”他说。
底下坐着十几个孩子,最小的不过八岁。他们盯着黑板,眼睛亮亮的。
林昭刚写下第一笔,门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一匹快马停在学堂外,骑兵跳下来,手里拿着一封火漆信。
“京中急报!”他喊,“陛下召镇北侯即刻返京议事!”
林昭停下笔。
炭笔尖悬在黑板上方,离下一个笔画只有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