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烽台最高处,手里还捏着那块烧焦的木片。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着一股焦味和湿气。他没有动,眼睛盯着系统光幕上刚跳出来的新坐标——枫林渡上游十里。
秦枭是半个时辰后到的。他穿着便服,腰间挂着刀,脚步很轻。见到林昭的第一句话是:“查到了,不是流寇。”
林昭把光幕转向他。红点在地图上闪着,周围标注着几行小字:非制式兵器,夜间操练,无官方旗号。
“你早就怀疑了?”秦枭问。
“倭寇用的火药太纯。”林昭说,“民间炼不出那种硫磺配比。能拿到这批货的,只有两种人——朝廷工坊的人,或者……有人私通外敌。”
秦枭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份密报。“江南两大士族,李家和王家,最近三个月调集了三万多人。打着商队护卫的名头,在枫林渡上游山谷里训练。”
林昭接过密报,快速扫完。纸上的内容和系统提示完全对得上。
“他们想动手的时间,正好是皇帝南巡过江那天。”秦枭接着说,“路线已经定了,车驾会在枫林渡换船,那里地势窄,前后不接应。”
林昭冷笑一声。“所以选在那里动手,一击必中。”
“问题是证据不够。”秦枭皱眉,“这些人穿的是民装,用的是私印,没有直接写名字的命令文书。我们抓不到实证。”
林昭没说话,手指在光幕上调出一组数据。这是系统刚刚生成的推演模型,基于地形、兵力分布、物资运输路径做的反向追踪。
“他们每天要吃粮六千石,饮水靠山涧引渠。这么大的消耗,不可能靠几个庄子撑住。”林昭指着图上一条暗线,“看这里,有车队夜里进出,走的都是废弃驿道。运的是铁器和火油桶。”
秦枭凑近看。“这路线绕开了所有官府关卡。”
“但他们漏了一点。”林昭放大一个节点,“这里的路面压痕显示,车辆载重超过四千斤。普通商队不会用这种重型板车。只有军需运输才会。”
他合上光幕,抬头看向秦枭。“我要进山谷看看。”
“太危险。”秦枭立刻反对,“那边已经有暗哨,巡逻每两刻钟一趟。你是工部尚书,要是出了事,整个局面就乱了。”
“所以我不会正面进去。”林昭转身走向帐篷,拿出一张图纸摊开,“系统给了我一条小路,在西岭断崖下面。那里岩石风化严重,不适合设防。”
秦枭看着图纸,眉头越皱越紧。“这条路连猎人都不敢走。”
“那就更安全。”林昭卷起图纸塞进袖子里,“你带人从外围包抄,我进去拍下实情。天亮前必须回来。”
两人当夜出发。路上没怎么说话。林昭背着一个布包,里面是系统适配的望远镜和记录仪。秦枭走在前面带路,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到断崖时已是深夜。月光照在岩壁上,能看到一道裂缝斜着往下延伸。林昭试了试绳索,第一个攀下去。
下面是密林。两人落地后贴着树干前进,走了约半里,前方出现火光。
山谷比想象中大。营地分成五片,中间是校场,四周搭着营帐。士兵正在列队操练,动作整齐划一,明显受过正规训练。
林昭蹲在一块石头后面,举起望远镜。镜头扫过人群,突然停住。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正站在高台上发号施令。他腰间挂着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李”字。
“李家旧部。”林昭低声说。
秦枭也看到了。“这下跑不掉了。”
他们继续观察。发现营地西侧有个独立帐篷,门口站着四个守卫。每隔一炷香时间,就有传令兵出入。
“那是指挥所。”林昭判断,“重要东西一定在里面。”
可他们不能强攻。一旦惊动,对方会立刻销毁证据。
林昭想了想,让秦枭去外面埋伏,自己悄悄靠近营地边缘。他在一棵树后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一名传令兵独自离开主帐,往北边小路走去。
林昭跟上去,在拐角处出手。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住嘴拖进灌木丛。
秦枭随后赶到。两人把人绑好,堵住嘴,带到远处山洞审问。
一开始这人什么都不说,只瞪着眼睛。
林昭解开他嘴上的布条,递过去一碗热水。“喝点吧,不然待会更难受。”
那人不理。
林昭也不急,从布包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认识这个吗?”
那人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倭寇船上缴获的火油残渣。”林昭说,“成分分析过了,和你们昨天运进去的那批是一样的。”
那人脸色变了。
“你们用的硫磺,是从严崇手里买的。三十桶,分六次交割,最后一次是在三天前。”林昭又调出系统存档的账本影像,放在他面前,“这笔账,你想替谁背?”
那人张了张嘴,没出声。
林昭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边军退下来的。当年战败被裁,家里没人管,现在被人收留,觉得总算有了归处。可你现在做的事,是谋反,是要灭九族的罪。”
那人低下头,肩膀开始发抖。
“你说出来,我可以保你家人平安。”林昭声音低了些,“不说,等朝廷大军压境,你就是第一个被砍头的人。”
洞外传来一阵风声。那人终于开口:“联络人在……枫林镇南街的绸缎庄。地下有密室。信件都藏在夹墙里。”
林昭看了秦枭一眼。
秦枭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带人去。”
“等等。”林昭站起来,“你带锦衣卫去,但别打草惊蛇。先把出口封死,再突袭。”
秦枭点头,转身离开。
山洞里只剩林昭和那个俘虏。
“你效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要动手?”林昭问。
那人苦笑一下。“说是为了清君侧,铲除奸臣。可我知道……他们是怕新政推行下去,田产要重新丈量,门荫要废除。他们的日子到头了。”
林昭没说话。他知道这些士族已经感受到威胁。科举改革、土地清查、工商开放,每一项都在动他们的根基。
第二天清晨,秦枭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信件。
“全搜出来了。”他说,“有和倭寇交易火药的凭证,也有和北方狄戎联络的密函。最上面这封,是李家家主亲笔写的,说‘南巡之日,即大事可成之时’。”
林昭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纸上的字迹清晰,内容确凿无疑。
他把信折好,放进怀里。
“接下来怎么办?”秦枭问。
“等。”林昭说,“皇帝的车驾还有三天到枫林渡。他们会以为一切顺利,会按原计划行动。”
“我们要在渡口布防?”
“不用。”林昭摇头,“让他们来。我们只要把网张好就行。”
当天下午,林昭带着秦枭上了枫林渡北岸的高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清整个渡口和上下游的情况。
他站在一块大石上,看着江水流过。风吹起他的衣角,怀里那封信贴着胸口,还没冷。
秦枭站在旁边,低声说:“我已经安排了十二个暗哨,分布在五个方向。只要有人异动,立刻就能知道。”
林昭点头。“你去盯住绸缎庄那边。别让人跑了。”
“那你呢?”
“我在这儿。”林昭说,“哪儿也不去。”
太阳慢慢落下去。江面上泛起点点金光。远处有渔船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林昭一直站着。他没有再说话,手偶尔碰一下腰间的玉佩。玉佩还是温的。
渡口安静。百姓照常往来。挑夫扛着货物走过栈桥,船夫吆喝着撑船离岸。
但在林昭眼里,这片平静之下藏着杀机。
他知道那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带着刀,带着火药,带着所谓的“勤王”口号。
他也知道,这一局,不能再靠火船和连弩。
这一局,要靠证据,靠布局,靠人心。
他摸出那封信,看了看封角。火漆已经裂开一道缝。
这时,山下传来马蹄声。
一匹快马冲上坡道,骑兵翻身下马,跑到高地上。
“大人!”那人喘着气,“枫林镇方向发现异常队伍,约两千人,打着商队旗号,但携带长兵刃。已接近十里外官道!”
林昭把信收好,看向秦枭。
秦枭握紧了刀。
林昭说:“通知各点,准备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