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工部大殿门口的石阶上落了一层薄灰。林昭站在门外,手里攥着那张被砚台压过边角的水利草图。阿福昨晚提醒他换身干净官服,他没听,还是穿着昨日进宫见驾时的青衫,袖口沾着一点江南带来的泥渍。
门开了,几个工部小吏低头进出,没人说话。林昭抬脚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了一下。
李元朗已经在了。他坐在主位侧旁,手里翻着一本旧册子,头都没抬。桌上摊着几张泛黄图纸,边角卷曲,墨迹褪色。
林昭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定。没人让他坐。
一个老员外郎咳嗽两声,开口:“昨夜陛下批了江南治水案,今日议的是后续工程。有人提复用嘉和六年旧案,诸位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李元朗就合上册子,把一张旧图推到桌中央。“当年修的就是这套方案,耗银三万两,死七十二人,最后汛期一来,全冲了。现在又要重来?”
众人低头看图。线条歪斜,标注模糊,闸门位置标在山脊线上。
林昭没动。
他又等了片刻,见没人问新方案,才从袖中抽出一卷图纸,放在桌上缓缓展开。
纸面平整,墨线清晰。水流走向用红蓝双色标出,地形高低以数字注记。最显眼的是三条加粗的主渠,呈“川”字形贯穿南北。
“这不是旧图。”有人低声说。
“当然不是。”林昭开口,“这是系统推演三十七种汛情后得出的新方案。地基沉降带避开断层区,三处闸门改在缓冲谷地,泄洪速度提升四成。”
李元朗冷笑一声:“系统?你那是什么玩意儿?朝廷工部看的是实测、是经验,不是你纸上画的花!”
林昭不恼。“那你告诉我,嘉和六年溃堤,是因为什么?”
“自然天灾!”李元朗拍案。
“错。”林昭指着旧图一处,“这里土层虚浮,地下水渗流剧烈。当年没勘测地基,直接夯土筑坝,等于在豆腐上盖房。我带人挖过塌方段,三尺下全是软泥。”
殿内安静。
李元朗眯眼:“你去过现场?”
“不止。”林昭从怀中取出一块干硬的土块,“这是从溃口取的样本,含沙量超六成,抗压强度不足标准一半。你们当年报的是‘坚岩地基’,实际呢?”
小吏们互相交换眼神。
李元朗脸色变了变,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起那张旧图甩在地上。“好啊!你现在说我工部造假?二十年前的事你也管得着?”
“我不是追究过去。”林昭弯腰捡起图纸,轻轻拍灰,“我是要让明年汛期,不再有人淹死。”
“少来这套!”李元朗声音拔高,“你一个寒门书生,靠修几条沟就敢指点工部?谁给你的胆子?”
林昭抬头直视他:“百姓给的。”
两人对峙,空气绷紧。
这时有个小吏弱声问:“林大人,新图真能防住大汛?”
林昭转身,指向图纸上的动态模拟区。“看这里,上游来水每秒两千立方,经过三级缓冲,下游压力降到三百以下。伤亡预计减少三成。若配合预警机制,可再降两成。”
“说得轻巧!”李元朗突然冷笑,“要是失败呢?再来一次嘉和年的惨剧?”
林昭看着他:“所以我愿立军令状。若按此图施工,明年汛期堤坝决口,我辞官返乡,永不入仕。”
李元朗怔了下,随即嗤笑:“你以为我在乎你当不当官?我要你一句话——要是这图错了,你拿什么赔?”
林昭平静回答:“拿我的命去堵缺口。”
满殿皆惊。
李元朗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行。我就信你这一回。但你也别想糊弄过去。我要亲眼看着你修!从第一根桩打下去,到最后一块石砌完,我都盯着!”
“欢迎。”林昭点头。
李元朗伸手一指:“那就赌上你的官帽!若你这图通不过尚书审验,不准动工,你就当场交印!”
“可以。”林昭答得干脆。
话落瞬间,眼前光幕一闪。
【任务接受:图纸之争胜利】
【奖励解锁:地震预警装置模块】
【条件:新方案通过审批并启动施工】
林昭收回视线,把图纸卷好抱在怀里。
李元朗起身离座,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你这图……明天上午,我要看到全部数据明细。还有材料清单、人力预算、工期安排,一样都不能少。”
“会准备好。”林昭说。
李元朗回头看了他一眼,大步出去。
其他官员陆续离开,没人多说一句。林昭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图纸边缘。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阿福在外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大人,户部那边说要先看批文才能拨款。”
“走。”林昭迈步下阶。
清晨阳光刺眼,照在工部门前的石狮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匾额,“工倕正典”四个字刻得极深。
他低声说:“路,终究要一寸寸铺出来。”
马车停在街口。林昭刚要上车,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人穿工部传令服色,手里举着一份红头文书。
“林大人!尚书召您立刻回殿!有紧急复议!”
林昭站定,接过文书打开。是李元朗亲手签的勘验申请单,附着一页密密麻麻的问题清单,最后一行写着:
“若无法当场解答,视为自动放弃施工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