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官道的碎石,发出吱呀声。林昭坐在车厢里,手里还握着那根竹筒,里面卷着南疆的地形图。外面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有小孩喊,有老人念阿弥陀佛,还有人在敲锣打鼓。
他掀开帘子一角,看见路边站满了人。有人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和馒头;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跪在地上,嘴里说着“林大人回来了”;几个孩子举着用木板画的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林大人”。
林昭把竹筒放进包袱,从车座下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朝服。阿福早就在驿站备好了热水和干净布巾,他简单擦了把脸,换上衣服,把头发重新束好。
“慢一点走。”他对车夫说。
队伍放慢速度,进入神京外城。朱雀大街两旁已经清出通道,黄伞仪仗列在道边,宫中禁军持戟而立。远处城楼下站着一群人,中间一人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冕旒。
林昭推开车门,跳下马车。他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而是步行向前。
皇帝赵煦站在朱雀门前,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着那个从西北风沙里走回来的年轻人一步步走近,脚上的靴子沾着泥,衣角破了一小块,但背挺得很直。
林昭走到御前,单膝跪地:“臣林昭,复命。”
皇帝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起来吧。这一路辛苦了。”
林昭抬头,看见皇帝眼中有光。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赏识,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边关防线已稳,粮道畅通,哨堡连成线,敌军不敢再犯。”林昭说,“将士们守得住。”
皇帝点头:“你做的不止是打仗的事。修桥、建仓、通水道、设警讯,这些都是能让百姓活下去的实政。朕看过的奏报里,北境屯田今年能多收三成粮。”
旁边内侍捧出一个金漆托盘,上面盖着红绸。皇帝伸手揭开,露出一块匾额。四个大字写得刚劲有力——国之栋梁。
“这是朕亲笔写的。”皇帝说,“不找翰林代笔,也不让礼部拟词。就这四个字,最配你。”
林昭双手接过。木匾沉甸甸的,金粉在阳光下闪着光。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林大人万岁!”
“国之栋梁!真是国之栋梁啊!”
有个老头激动得直跺拐杖:“我活了六十多年,没见过哪个官员是真为咱们做事的!这林大人修桥不收钱,救灾不要功,现在又保住了边疆!”
孩子们挥舞着手里的小旗,有的干脆爬到树上往下扔花瓣。一个小男孩挤到前面,仰头看着林昭,大声问:“林大人,以后我们村也能有桥吗?”
林昭弯下腰,看着那张满是灰尘却亮着眼睛的脸:“能。每条河都会有一座桥,每个村子都能通路。”
男孩咧嘴笑了,转身就跑,边跑边喊:“爹!林大人说咱村要有桥了!”
人群笑声、哭声、鼓掌声混在一起。几个老妇人点起香烛,对着林昭的方向拜了三拜。
林昭抱着匾额,站在原地没动。耳边声音很吵,但他脑子里突然安静下来。他想起西河暴雨夜的泥浆,想起北境营地里冻僵的手指,想起南疆地图上那些被红圈标记的矿井。
这些事还没完。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匾,又抬眼望向皇宫方向。那里站着不少官员,有穿紫袍的,也有穿绿袍的。有些人笑着鼓掌,有些人低着头不说话,还有几个人站在角落,嘴唇动了几下,声音被淹没在欢呼里。
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寒门出身的书生,靠修桥起家,如今竟得皇帝亲迎、赐匾嘉奖。这不合规矩,也不合常理。
可他不在乎。
这时,眼前忽然浮现一道半透明的光幕。
【任务“边疆护国”完成度100%】
【民心值累计突破峰值】
【等级跃迁:高级→终极】
【终极模块“国家治理体系”已解锁】
【包含:户籍改革方案、税制优化模型、中央监察机制设计蓝图】
林昭呼吸顿了一下。
这个系统跟了他这么久,第一次提示达到终极阶段。以前是修一座桥、救一村人,现在是要动整个国家的根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更沉。
“林卿。”皇帝的声音传来,“进宫叙话如何?”
“谢陛下。”林昭躬身,“但臣想先去驿馆换身干净衣服。这一路风尘,不好入宫面圣。”
皇帝笑了:“也好。明日早朝,你在文官首位站班。”
“遵旨。”
说完,林昭转身走向马车。他没有把匾额交给随从,而是自己抱着。走到车边时,他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朱雀门。
城楼上挂着一面旧旗,风吹得哗啦响。旗子边角已经磨破,颜色也褪了,但还能看出是个“林”字。
那是他上次离京时,百姓连夜缝的。
他没多看,掀帘上车。
车内还是原来的样子,包袱放在角落,炭笔和纸卷压在坐垫下。他把匾额轻轻靠在墙边,坐下后摸出那根竹筒。
南疆的地图还在。
他打开看了一会儿,在一处矿洞位置点了点。然后合上图纸,塞回竹筒。
“去临时驿馆。”他对车夫说。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朱雀门。街上的人还在欢呼,有人追着车子跑,喊着他的名字。
林昭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又睁开,从包袱里翻出一张纸。这是昨天夜里写的计划草稿,标题是《西南三州通风井选址初探》。字迹潦草,边上画着几个剖面图。
他拿出炭笔,在最后一行加了一句:
“第一口井必须深挖至岩层底部,引气管用陶接缝,外涂石灰防渗。”
写完,他把纸折好,放进怀里。
马车穿过一条窄巷,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金匾的一角。反射的光斑晃了一下,正好打在车窗的木纹上。
那道光影很长,像一道横在地上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