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飞过屋檐的灰落在肩头,林昭没拍。他抬手紧了紧包袱带,转身就走。
工部批文在袖,马匹已在宫门外备好。他翻身上鞍,缰绳一抖,直奔城西校场。三日后必须赶到玉门关——那里有北坡暗渠等着通水,有竹筋陷阱等着压实,更有狄戎的铁蹄,正踩着黑水关的残垣往南压。
两天半,人马不歇。
第三天天未亮,林昭滚鞍下马,靴底踩上玉门关冻硬的黄土。苏晚晴迎上来,甲胄未卸,声音沙哑:“守将刚报,狄戎主力提前到了,前锋已抵北坡。”
“比预计早六个时辰。”她递过一碗热汤,“他们嗅到什么了?”
林昭接过碗,一口喝尽,把空碗塞回她手里:“不是嗅到,是等不及了。我们越忙,他们越敢冲。”
他大步走向城楼,披风卷起尘土。守将在墙头来回踱步,见他来了,迎面就是一句:“林大人,暗渠蓄水只到七成!竹筋层昨夜才铺完最后一段,压根没时间养护!这要是骑兵冲进来……”
“那就让他们进来。”林昭打断他,从包袱里抽出密匣,指尖划过光幕,“打开沙盘。”
沙盘升起虚影,北坡地形一清二楚。林昭迅速调出水流模拟数据,眉头一拧:“上游三处临时坝口立刻砍断,引流提速。底泥换成烧黏土混石灰,两刻钟内铺完。”
“可那土凝得慢啊!”
“慢也得干。”林昭盯着坡道弯角,“现在每拖一刻,咱们就少一分胜算。传令下去,所有人先停手边活,全去北坡抢工。”
苏晚晴已转身下令。民兵队扛着竹筋杆子冲下城墙,老兵带着铁锹往坡上跑。林昭亲自蹲在沟槽边,伸手探进泥浆试湿度,抬头对监工吼:“再加一把稻壳粉!防裂!”
半个时辰后,坡道表面泛起一层灰白硬壳。林昭用石块敲了敲,点头:“能撑住。”
“最后一批绊索埋好了。”苏晚晴走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枯草盖土,看不出痕迹。”
林昭站起身,沿着预设路线走了一遍,每一步都踩在机关触发点上。他弯腰摸了摸地下竹筋的弹性,低声道:“不是我们等他们来,是我们请他们进来。”
话音落,远处地平线扬起烟尘。
哨兵嗓子都喊破了:“敌骑!三百精骑!正往北坡来!”
守将脸色发白:“这么快就冲?弓箭手要不要放一轮?”
“别动。”林昭抬手按住他肩膀,“这才五十骑,试探的。真正的狠招,还在后面。”
他眯眼盯着敌阵动向。果然,那五十骑冲到坡前五十步,勒马回撤。半个时辰过去,大地开始震颤。
阿史那烈来了。
三百精骑列阵推进,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战马嘶鸣,长枪如林。狄戎王子立于中央,银盔红缨,目光如刀扫过城墙。
“攻!”一声令下,骑兵如潮水涌入北坡狭道。
林昭站在高处,手指搭在机关扳手上,呼吸平稳。
等。
再等。
直到最前排战马踏入标记区——
他猛地按下!
“咔!”
地下数十根弹性竹筋同时弹起,交织成网,直插马腿关节。战马惨叫,前蹄跪地,后骑收势不及,接连撞上。一匹马倒下,压住另一匹;人被甩飞,砸进马群。顷刻间,坡道上人仰马翻,哀嚎四起。
“成了!”守将跳起来。
“还没完。”林昭盯着侧翼,“他们要绕。”
果然,狄戎后军分出两队步兵,扛着云梯绕过陷阱区,直扑城墙。登城梯一架接一架靠上墙头,十几个敌兵已攀至半高,守军箭矢将尽,眼看防线要破。
林昭拔腿就跑,直奔暗渠闸口。他双手抓住石阀把手,猛力一掀——
积蓄一夜的急流轰然奔出,顺着预挖沟渠直冲攻城梯基座。木料遇水膨胀断裂,梯子歪斜倒塌,攀爬的敌兵纷纷坠地,摔得不能动弹。
城墙上爆发出吼声。
苏晚晴抽出长剑,立于垛口,声音穿透风沙:“父帅当年守此关,血染黄沙!今日我等,岂容外辱!”
守将热泪盈眶,挥旗大喝:“反攻!开城门!”
伏兵从两侧杀出,刀光闪处,狄戎残军仓皇后撤。丢下的尸体横七竖八,战马嘶鸣不止,兵器散落一地。
半个时辰后,战场归于沉寂。
林昭站在北坡废墟上,手里捏着一段断裂的竹筋。它弯了,但没断。他轻轻拉了拉,韧劲仍在。
系统光幕浮现:
【边疆战备成功】
【解锁国运奖励:风调雨顺(持续三个月)】
他没看太久,转身走向伤兵营。
苏晚晴正在给一个老兵包扎胳膊,见他来,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双季稻粥分给重伤员。”林昭蹲下,检查伤兵额头温度,“然后清点俘获的马匹和器械,登记造册。另外,派人去上游加固坝体,明天开始,北坡全面复耕。”
“你还真打算在这种田?”
“仗打完了,日子还得过。”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而且,他们退得这么干脆,说明这次疼到了骨头。下次来,就得想别的路了。”
守将走来,甲胄带血,单膝跪地:“林大人,此关因您而存,百姓因您而安。末将……叩谢。”
林昭扶他起来:“别谢我,谢那些连夜铺竹筋的人,谢那些宁可自己饿着也要把最后一口粮留给伤员的百姓。”
他望向远方,狄戎撤退的方向腾起一道黄烟,渐行渐远。
这时,阿福派来的信使骑马赶到,翻身下马,递上一封火漆信:“扬州急报!李元朗已下令拆东岭界桩,说官道若通,他便辞官!”
林昭接过信,没拆。
他把信塞进怀里,看着北坡被炸出的坑、被冲垮的梯、被压塌的马尸,忽然笑了。
“告诉他,桥修好了,路铺平了,饭也够吃了——这才刚开始。”
苏晚晴走过来,肩伤渗血,却站得笔直:“下一步?”
“下一步。”林昭指向暗渠尽头那片荒地,“把剩下的种子全播下去。我要让这片地,长出比刀还硬的粮食。”
他弯腰抓了把土,攥紧,又松开。
风卷起沙粒,打在脸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