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掣听得师父松口,心头的巨石瞬间落地,脸上漾开久违的喜色,连声道:“多谢师父!”说着便手脚麻利地替古老收拾行囊,将药箱、衣物一一归置妥当,一把拎起包袱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客栈。
楼下的冷一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客栈的费用结清了,连古老的坐骑也牵到了门口,正耐心等候。古老慢悠悠地走出客栈,见状不由得打趣:“你们这手脚倒真是利落。”
“师父,事不宜迟,咱们快些赶路吧!”冷掣催促着,将包袱递与冷一,自己先翻身上马,目光灼灼地望向京城方向。古老无奈摇头,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三人随即策马扬鞭,马蹄踏碎晨雾,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尘土飞扬,只盼着能早些赶到林家,为林雨瑶诊治。
与此同时,永安伯府的西跨院内,林雨嫣正对着铜镜,让翠萍替自己梳理发髻。昨日翠萍从林家带回消息,说二妹妹林雨瑶偶感风寒,思念自己,盼着她回府小住几日。一想到妹妹病中憔悴的模样,林雨嫣便归心似箭,当即吩咐翠萍收拾几件素雅的衣物,准备即刻回林家探望。
“小姐,衣物都收拾好了。”翠萍将叠好的衣衫放进包袱,轻声说道。
林雨嫣点点头,刚要起身,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程苍古一身未散的酒气与脂粉香混杂着扑面而来,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他眼底布满红血丝,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又是在外逍遥了一夜,未曾歇息。
“嫣嫣,你这是要去哪?”程苍古眯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宿醉后的慵懒与不耐。
林雨嫣抬眸看他,见他衣衫不整,神色倦怠,那股子放浪形骸的模样,刺得她眼睛生疼。从前他即便晚归,也会刻意收敛,生怕惊扰了她休息,甚至会找借口说在书房安歇,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放纵的样子。可如今,他竟这般毫无顾忌,将一身的风流痕迹坦然暴露在她面前。
刹那间,林雨嫣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窖。原来,她一直都活在自欺欺人的幻境里,那些所谓的深情与宠爱,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用来哄骗她的手段罢了。她曾以为的海誓山盟,终究抵不过时光与利益的磋磨,如今真相败露,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与嘲讽。
她懒得再看他一眼,更不愿与他多说一个字,转头对翠萍道:“翠萍,我们走。”
“站住!”程苍古见她竟对自己视而不见,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火气,上前一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语气急促起来,“你到底要去哪里?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翠萍见两人僵持不下,生怕闹僵了小姐吃亏,连忙上前打圆场,低声说道:“姑爷,是……是二小姐病了,想念我家小姐,特意派人来送信,想让小姐回府小住几日,陪陪二小姐。”
“她病了,你就更不能回去!”程苍古一听,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如今怀着身孕,身子金贵得很,若是沾染了病气,伤到了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不等林雨嫣反驳,他伸手就夺过翠萍手中的包袱,随手扔在地上,力道之大,让包袱里的衣物都散落了出来。接着,他不顾林雨嫣的挣扎,强行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房间里拖拽:“嫣嫣,你听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安心养胎,别到处乱跑,万一影响到我们儿子,你担待得起吗?”
林雨嫣被他拽得手腕生疼,心中满是屈辱与愤怒,可她怀着身孕,力气远不及他,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拉回榻边。她看着程苍古眼中那虚伪的关切,只觉得无比讽刺,冷声问道:“我回娘家看看妹妹,又碍着你什么了?”
“怎么不碍事?”程苍古松开手,语气放缓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雨瑶那边,我让管家挑些补品送过去便是,心意到了就行。你怀着孕,路途颠簸,又怕过了病气,实在不宜走动。听话,就在府里好好待着,啊?”
林雨嫣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凉。她清楚,程苍古这是怕她回了林家,会泄露府中的事,或是被娘家护住,脱离他的掌控。以他如今的蛮横,若是自己执意要走,恐怕连伯府的大门都出不去,反倒会惹来更多麻烦,甚至可能伤及腹中孩子。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停下挣扎,颓然地坐在榻边,眼神空洞地望着散落一地的衣物,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翠萍看着小姐这般模样,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上前与程苍古争执,只能在一旁低声劝慰:“小姐,您别生气,姑爷也是为了您好,您别往心里去……”
程苍古见她不再反抗,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好好休息”,便转身出了院子。他确实吩咐管家去林家送补品,却特意交代挑些寻常物件,不必太过贵重,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敷衍了事罢了。
屋内,林雨嫣依旧呆坐在榻边,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她冰凉的心。
翠萍脚步轻移,缓缓地走向那堆散落在地的衣裳。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无力,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忧愁。她默默地弯下腰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凌乱不堪的衣物拾起,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家小姐那孤独寂寥的背影之上,翠萍的心头一阵酸楚。她深知小姐内心深处所承受的痛苦和无奈,但自己却束手无策,无法替小姐分担一丝一毫。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住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眼前这座宏伟壮观的永安伯府,曾经或许也是个充满欢声笑语、温馨和谐之地吧?可如今对于小姐来说,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牢笼,不仅禁锢了她的身躯,更是牢牢地封锁住了她那颗渴望自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