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神秘的号角声如同鬼魅,来得突兀,去得无影无踪,只在林晚心中留下巨大的疑团和更深的警惕。她不敢再轻易靠近任何烟柱或可疑的痕迹,只能依靠星图和太阳艰难地跋涉。
干渴和饥饿如同两条毒蛇,日夜不停地噬咬着她。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嘴唇干裂出血,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第五天正午,烈日当空,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踉跄着扑倒在一座沙丘的背阴处。
要死了吗?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看到了河湾村燃烧的屋顶,看到了老者沉静的脸,看到了阿赫惊惶的眼睛……还有老太太将那木盒递给她时,那双浑浊却带着嘱托的眼睛。
不……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力气,伸出干枯的手,徒劳地抓挠着身下滚烫的沙土。指尖忽然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不是石头。那触感……像是骨头?
她勉强抬起头,拨开浮沙,一截灰白色的、属于某种大型动物的骸骨暴露在眼前。看形状,像是骆驼的腿骨。而在骸骨下方,沙土的颜色似乎比其他地方略深。
有水?!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剂,让她精神一振。她挣扎着爬过去,用短刀拼命挖掘。沙土很松软,挖了不到一尺深,刀尖果然触到了一丝潮湿!
她丢开刀,用手疯狂地刨着,直到指尖触碰到一层坚硬的、湿滑的岩石。岩石底部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缝,极其细微的水汽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在岩石底部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洼。
水!真的是水!
她几乎是扑了上去,像一头渴极了的野兽,小心翼翼地、贪婪地舔舐着岩石上那层薄薄的水膜,又用嘴唇去接那细如发丝的水流。
水量少得可怜,但那股清凉甘冽的感觉滑过喉咙的瞬间,她几乎要哭出来。是活水!这意味着下面可能有泉眼!
她不敢浪费,用最节省的方式,一遍遍润湿嘴唇和喉咙,感受着生命一点点回到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休息了许久,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她开始扩大挖掘范围。沿着岩石的裂缝向下,又挖了约莫半尺,终于,一股稍大些的、泪泪的水流从石缝中涌了出来,虽然依旧细小,却足以让她用皮囊(之前装杂物的那个,她逃出碎叶城时捡了回来)勉强接取。
是地下泉!在这死亡戈壁中,她竟然找到了一处隐秘的水源!
她将皮囊接满,又痛快地喝了个够,然后瘫坐在泉眼旁,感受着久违的滋润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目光落在那具骆驼骸骨上。是这死去的骆驼,用它的尸骨,为她指引了生的方向吗?
她休息了很久,直到日头西斜。灌满水囊,又用能找到的所有容器(包括那骆驼的头骨)储满了水。她知道,这宝贵的水源,将是她穿越戈壁的最大依仗。
夜幕降临,她不敢在泉眼边生火,只是就着冰冷的泉水,啃着最后一点硬如石块的干粮。
星空璀璨,戈壁寂静。她抚摸着怀中安然无恙的木盒和手稿,又看了看那汪救命的清泉。
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她又一次从死神手中挣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