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笑了笑。
“你是想说我有点狠心吧。”
毕竟裴烬对她的心意，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相比起来，她就显得有些薄情了。
“不是这样的。”孙嬷嬷有些不赞同，认真看向乔伊，“小姐最是心软，跟狠心这个词可沾不上关系。”
“嗯？”乔伊歪头。
她能看出来，孙嬷嬷的话全然出于真心，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乔伊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心情有点好。
“嗯哼。”
“你还是这么眼明心亮。”
连她隐藏得这么好的本质，都被孙嬷嬷发现了。
乔伊脚步越发轻快。
孙嬷嬷跟在一旁，看到乔伊这般好哄，眼中的笑意更浓。
“老奴可没有说假话。”
“在老奴看来，小姐德才兼备，既有财富地位，又容貌出众，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男子，能真正与小姐相匹配。”
“小姐能吸引那些杰出的男子，也是因为小姐自身优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小姐的容貌，实在是让人挪不开眼。
莫说是同龄的女子，就算是年轻小姐，站在小姐身边，也像是寡淡的绿叶，在娇艳的花色下失了颜色。
在孙嬷嬷眼里，乔伊才貌出众，无论与谁相配，都是绰绰有余。
“换句话说，若是小姐无权无势，又没有与年龄不相符的美貌，小将军他们也不会趋之若鹜。”
“既然是他们有所求，自然也该包容小姐的脾性。”
“小姐不愿辜负每一份真心，不得不体贴周全，怎么不算是善良。”
孙嬷嬷越说越有理。
那模样，仿佛受委屈的是乔伊。
就连乔伊这样一向没什么良心的人，都被孙嬷嬷这番话，说得有点心虚了。
犹疑道：“你说认真的？”
“当然。”孙嬷嬷答得利落坚定。
“咳……”乔伊唇角的弧度浅浅上扬，“你对我，也不要太盲目了。”
这个孙嬷嬷真是的。
面对她的时候，总是这么没原则。
她眉宇间飞扬起明亮的笑意，脚步又往孙嬷嬷身边靠近几步，小声说道：
“有你在我身边，感觉总是很踏实。”
“老奴也是。”孙嬷嬷忍不住笑道。
她们相互陪伴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甚至比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堂姊妹，更为亲近信任。
也更加偏心彼此。
“小姐想要做什么就去做。”
“像咱们这么大年纪，名声什么的，哪有开心更重要。”
乔伊轻笑着点头。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楼下，孙嬷嬷手中端着空了的茶盏，与乔伊招呼一声，往小厨房走去。
“小姐先回去休息吧，老奴去清洗一下茶盏。”
“嗯。”乔伊转身走向后院，叹息一声，“我也要去哄人了。”
后院中静悄悄的。
晚上的时候，崔荣安特意找人，给张大嫂和壮壮喂了药。
乔伊回来时，喂药的人刚好出来。
崔荣安给那个戴了面巾的大婶递了银子，无声跟乔伊颔首，转身进了屋子。
乔伊没有多看，顺手推开房门。
房间内一片黑暗，窗户嘎吱一声，被人从内关闭，显得光线越发幽暗。
骤然进入房间，乔伊眼睛有些不适应，有片刻的失明。
“怎么不点灯？”
她摸索着往桌边走去。
手臂一紧，被人拉入怀中。
“回来了？”
小和尚的声音不算重，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冷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乔伊侧过身，眼睛渐渐适应，隐约看清小和尚的轮廓。
“怎么了，不高兴了？”
她有些奇怪地挑眉。
随口道：“难道是因为我去见了裴烬？”
说完又觉得不对，轻笑着否认了这个猜测。
“你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我不是么？”小和尚眼睑低垂，手指把玩着乔伊的手指，“那若是我现在是了呢，你就不喜欢了么？”
乔伊眨眼，两只手臂轻柔地环在小和尚脖子上，听出了小和尚的试探。
她不由觉得今日有点命苦。
刚敲打完那个，又要调理这个。
看来这左拥右抱的日子，还真是没那么容易。
她眼波流转，挂在小和尚脖颈上的手收紧，两人间的距离拉近。
小和尚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撒在脸上。
他眼睑微不可察的一颤，没有说话。
“怎么会不喜欢呢？”乔伊微微偏头，如墨的发丝滑落在小和尚肩头，笑盈盈开口，“吃醋说明你在意我，若是你一点都不吃，就该轮到我心慌了。”
“只是我是担心小师父。醋吃多了，苦到了自己，那我就该心疼了。”
她指尖轻点在小和尚胸口。
小和尚视线落在胸前的青丝上，视线久久没有挪开。
在乔伊奇怪的目光中，手指微微抬起，握住那缕长发。
触感细腻的发丝从他指间滑过，小和尚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捏起一缕发丝，在鼻尖嗅了嗅。
“很好闻。”
他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和尚嗓音清淡，神色也与平日无异，乔伊却莫名有种侵占感。
她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身子一转，起身落座在一旁的凳子上。
嗤——
桌上的烛台被点燃。
小和尚的神色清楚落入乔伊眼中。
笑意轻缓、沉静。
眉眼间笑意浅淡，柔和又没有攻击性。
“乔姑娘在看什么？”
“看你。”
小和尚一怔，“小僧有哪里不对么？”
乔伊微偏着身子，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下颌搭在手背上，慢悠悠看向小和尚，唇角含笑。
“是有点不对。”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时候觉得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十分陌生。”
小和尚面上的平静像是被风吹动的湖水，轻轻晃了晃，瞳孔本能的收紧几分。连呼吸都轻缓了。
在乔伊专注的视线中，唇角牵起一个清浅的笑弧。
“乔姑娘忘了么？小僧失忆了。”
“不光乔姑娘有时候觉得陌生，就连小僧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只能凭借本能行事。若是让乔姑娘不快，倒是小僧的不对了。”
乔伊眸光动了动，直起身子。
“也对。”
“我倒是差点忘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
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和尚一怔，“乔姑娘要去哪里？”
“去给你拿药啊。”乔伊头也没回，“你毕竟是伤号，我自该多照顾几分。”
“不用了。”
小和尚站起身，阻止的话刚出口，乔伊已经走远了。
房门被风吹动，缓缓关闭。
小和尚神色变淡。
眸光冷得骇然。
“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