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眉眼悲悯。
一番话说的得体妥帖。
头微微下垂的弧度，更是凸显出几分虔诚和真心。
偏偏出口的话，细品之下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噗嗤……”
乔伊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直接说她满肚子算计，会遭报应，岂不是更直接。”
“话说的这么委婉，她未必能听懂。”
小和尚有些讶异的抬起眼。
“乔姑娘误会了，小僧没有这个意思。”
乔伊挑起眼尾，“好，你没有。”
小和尚心思澄澈，可能真没有这个意思。
她转头看向哭也不是，气也不敢的钱大婶，眼神冷淡。
“收起你的小心思。”
“赵太医是宫中御医，他来此是为了寻找治疗瘟疫的药方，不是你钱家的私人大夫。”
“你要是真觉得赵太医会治死钱川，把之前他开的药方撕了就是。”
“若是还想继续纠缠，府衙的大门随时打开着。”
说罢，懒得再理会慌乱地钱大婶，领着小和尚走向赶回来的马车。
凌肖从马上翻身下来，从马车中拿出木凳子给乔伊垫脚。
“小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刚带着车夫赶到，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乔伊摇头，无意多说。
“都解决了。”
凌霄拧眉扫向啼哭的钱大婶，直觉是她们惹小姐不高兴了。
见乔伊已经上了马车，他脚步一转，走向看热闹的人群。
片刻后，凌肖脸色难看地回来。
他骑马跟在马车旁，生气的声音隔着马车传了进来。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真是好脸给多了。”
“要是在京都，这些人连小姐的影子都看不到，哪里有舞到小姐面前的机会。”
他视线看向京都的方向，忍不住叹息出声。
“要是于叔他们还在就好了。”
“当初小姐担心锦城的战事会让大家受伤，才把大部分人都调了回去，近日事多，倒是觉出人手不足的弊端了。”
“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马车内传来乔伊的声音。
“可算了吧。”
“现在边城的情况，不比当初的锦城好上多少，我已经让人传信回去，让他们暂时不要过来了。”
不说旁人，就说于叔和余婶的身子骨，若是不小心染上瘟疫，那真是九死一生了。
凌肖一拍额头，笑呵呵开口。
“哎呀，我怎么忽略了这茬儿了。”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村口，上了正路后，道路宽敞起来，速度也快上不少。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就进了城。
今日不知是谁家在举办婚礼，喜糖撒了满街，好多人拥挤着抢夺喜糖，马车走走停停，晃动的乔伊有些晕。
“咱们下去走走？”
她转头询问小和尚。
小和尚没意见，“停车。”
两人下了马车，乔伊伸手递给他一条面巾。
“赵太医特意准备的，熏过药草，带上吧。”
乔伊拿出来的两条面巾有些厚实，下面还用丝带收口，戴上后呼吸有些不流畅。
小和尚摇头拒绝。
“不必了。”
“小僧不会有事。”
乔伊也不想戴，有系统在，她不会有事。
她拎起面巾，想要放回马车，却被小和尚按住手。
“乔姑娘还是戴上吧。”
他漆黑莹润的眸子直直盯着乔伊，意思很是明显。
乔伊扁扁嘴。
“你自己都不戴，倒是管上我了。”
小和尚唇角微弯，“小僧不戴，是因为小僧不会有事。”
“你为什么不会有事？”乔伊不服。
小和尚缓缓竖起右手，“佛祖保佑。”
乔伊怔了一下，才明白小和尚的意思，有些忍俊不禁。
“行吧。”
他赢了。
佛祖都摆出来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看着拥挤在一起的百姓，乔伊眉心蹙了蹙。
“应该跟县令说一声，给城中百姓发个告示，所有婚仪尽量延期，丧事简办，减少百姓之间的接触。”
小和尚没有说话。
他视线越过人群，看向那些急匆匆的捕快，微微垂下眼睑。
乔伊也注意到了。
“这么晚了，这些衙役不是该下职了吗？”
看他们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对。
待她想细看时，视线却被簇拥的人群挡住，只隐约看见那些捕快转进一条小巷。
这里离驿馆只隔了一条街，乔伊算计着时间，孙嬷嬷应该已经准备好晚膳，她没有凑热闹的心思，拉着小和尚从旁边绕过去。
刚从小巷子的另一边走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惊恐的叫声。
“哎呀！死人了！”
“吓死人了！大家快走啊！”
乔伊下意识回过头。
人群散开，刚好露出巷子里，那个七窍流血，眼睛被挖出两个血窟窿的人影。
“嘶……”
乔伊自认为见多识广，还是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一下。
“害怕了？”小和尚不知是不是也被吓到了，声线很轻，还带着几分飘忽，听着有些虚虚的。
乔伊抓住他胳膊的手紧了紧。
“害怕倒是谈不上，就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杀人者不过头点地，凶手手段如此狠辣，连死者的双目都要挖去，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乔伊想了想，视线掠过距离这里很近的小巷，越发惊奇，“而且死者所在的这个位置，距离街道不算远。”
她顿了顿，抬眼示意小和尚看向巷子里那些堆积的木柴。
“凶手杀人后，用简单的木柴遮掩，就这样大喇喇把人扔在这里，像是根本不在意会被人察觉。”
“也不知该说是艺高人胆大，不担心会留下证据被官府追查到。”
“还是根本不想活了。”
所以也无所谓会不会被抓到。
不管是哪种原因，害人者的性子，都无疑是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