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回到房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和尚的影子。
她出门招呼了一下凌肖。
“看到小和尚了么?”
凌肖指了下巷子的方向。
“小师父知道小姐还没用膳,下去给您买桂花糕了。”
“那桂花糕味道不错,好多人都在排队,估计姑爷要等上一会儿了。”
“好。”乔伊笑着点头。
她关上房门,侧室已经准备好沐浴的东西。
她手掌挑起木桶中的热水。
水温刚好温热,一看就是小和尚给她准备的。
乔伊忍不住有点想笑。
“这小和尚,倒是越发体贴了。”
屋内水花声响起,乔伊脱下来的外衫随手扔在屏风上。
小和尚脚步匆匆,怀中抱着温热的糕点,往驿馆赶回来,心里担心乔伊等久了。
穿过一道小巷时,余光轻瞟,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大人?”
小和尚不确定的轻唤一声。
人影脚步加快,片刻后,一张陌生的脸,从巷子内探了出来。
“是你在叫我?”
“你认识我么?”
男子一身黑色长衫,说话声音有些粗,乍一看,衣裳的款式,倒是与崔荣安赶路时穿得很像。
小和尚愣了一下,抱紧怀中的油纸包,有点不好意思的颔首。
“抱歉,是小僧认错人了。”
也对。
大晚上的,崔大人应该休息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男子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多事,下次看清了再喊人。”
小和尚好脾气的笑笑,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男子后面传了出来。
“江管事,谁让你突然来寻我的?”
“我答应江王爷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崔荣安面色冷淡,背在身后的手握在一起,一向好脾气的人,难得表现出愠怒的情绪。
江管事转身看向崔荣安,有些不满的皱眉。
“崔大人,若不是你办事不力,还没有取了那裴烬的性命,小人也不会出来叨扰。”
“你明明答应过王爷,会给裴烬下毒,让他无声无息死在路上。”
“现在裴烬不但没有赴死,反而还解了毒,身体也越发康健,崔大人是故意与王爷作对么?”
江管事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语气逐渐激烈起来。
崔荣安眼底暗沉,忍不住讥笑一声。
“你们王爷是不是忘了,是他对我有事相求。”
“我不是你们王府的仆人,江王爷若是求人,最好还是有求人的态度。”
他转身就要离开。
这冷漠的模样,让江管事愣在原地。
“站住。”
崔荣安没停。
江管事顿时有些慌乱,着急地追了几步。
“崔大人莫要生气,是小的心急,不会说话,我们王爷自然是尊重崔大人的。”
“江王爷对您十分看重,为了感谢崔大人的帮忙,还特意派人照顾崔大人的家眷呢。”
崔荣安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他眼中带着风雨欲来的幽冷神色,缓缓扯动唇瓣,“家眷?”
“对呀。”江管事扯出一抹笑容,“就是崔大人的胞弟和母亲啊。”
崔荣安眸光骤沉。
他猛地上前一步,右手骤然锁住江管事的咽喉,把人砸到身后的墙壁上。
“江王爷派人查我?”
“那女人在哪里?”
江管事喉咙剧烈地疼痛,连喘息都带着被灼烧的痛感,拼命拍打着崔荣安的手臂。
“在……咳咳咳……松开我……”
他现在连喘息都困难,根本没有办法回答问题。
崔荣安手指放松几分。
眉眼冷厉,“说。”
江管事从未见过崔荣安这么失控,被吓得不轻,他弯着腰,剧烈地咳嗽几声。
有些忌惮地开口,“县令夫人和县令公子,都被关在王爷的别院内。”
“那里有专人把守,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带不走他们。”
崔荣安低垂着眉眼。
他薄唇勾起一道冷弧,嗓音疏冷,“若是我不听话,江王爷打算怎么对那个女人。”
从始至终,崔荣安都没关心一句县令公子。
江管事却觉得理所当然。
也对。
谁会关心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呢。
更何况,当初县令夫人与县令婚内苟且,为了改嫁隐姓埋名。
崔荣安在崔父死后,为了活下去,与野狗争食的事情都做过。若不是后来被好心的养母捡到,险些活不下去。
而当时,他的亲生母亲,距离他不过咫尺。
却不顾他的死活,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同母异父的县令公子,被崔母呵护备至,如珠似宝的养大。
这么强烈的差异,崔荣安怎么可能不嫉妒。
也难怪在做官之后,强硬的不愿认亲,还威胁亲生母亲闭嘴。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江王爷想要查清的事情,自然有人上赶子送上来。
江管事似是又多了几分底气。
他缓缓站直身子,冷声道:“我们王爷说了,若是崔大人愿意帮忙,他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家眷。”
“还会让县令休妻,让崔夫人回崔家守节。”
江管事恍若恩赐的语气,让崔荣安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缓缓掀起眼睑,捋了捋衣袖,“是么,那还真要多谢江王爷了。”
“江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江管事眼睛一亮,“下毒杀了裴烬。”
“做不到。”崔荣安答得毫不犹豫。
江管事一惊。
就听崔荣安冷淡的声音响起。
“我虽然答应帮江王爷的忙,却不能把自己陷入险境。”
“若是裴烬突然中毒身死,我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付出这么多,才爬到如今的位置,决不能因为任何意外,让一切都付诸东流。
“我已经帮过江王爷一次了,是裴将军自己命不该绝。”
“你下过手了?”江管事有点不信。
“嗯。”崔荣安眸光加深,讥诮的扬起唇,“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好心,给他去找什么解药……”
老太医虽然死得急,但事情交代得却很全面。
他早就知道,裴烬喝完药后,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不然残存的毒性,会彻底损伤他的经脉。
到时候,裴烬会死得毫无征兆。
就算被人查到原因。
也只会感叹裴烬命不好。
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听了崔荣安三言两语地解释,江管事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个崔荣安实在心机太深。
下起黑手让人毫无防备,甚至还要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江管事瑟缩着肩膀,气势陡然降低。
“那怎么办?”
“就这么放过裴烬,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崔荣安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这是你的事,若是找到合适的时机,崔某会见机行事。”
“如若不然,只能恕崔某无能了。”
他冷漠地转身。
江管事惊得嘴巴张大,“就这么走了?”
“你难道就不顾县令夫人的死活了么?”
崔荣安鼻腔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句,“关我何事。”
那个女人,死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