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有些错愕。
没想到小和尚离开一趟，还学会开玩笑了。
她眼珠一转，“可以考虑。”
江王爷这下彻底不确定了。
若是这两个孩子跟裴家没关系，他似乎也没有了继续针对的理由。
他冷哼一声，打算先放过乔伊。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裴烬。
江王爷侧过头，询问身后的副手，“都准备好了么？”
“人已经押送到法场了。”
一行人往外走。
乔伊耳尖儿颤了颤，那双像是用笔细细画出的柳叶眉，不自觉蹙起。
她对着孙嬷嬷点了点头。
拉着小和尚跟在后面。
越走越觉得不对。
“这好像是去菜市口的方向。”
小和尚低垂着头，把包裹元宝的锦缎收紧，这才有工夫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摇头。
“小僧不太熟悉路。”
他转身看向旁边正要收摊的小贩，立马颔首。
“这位施主，请问今日城里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么，大家似乎行色都很是匆忙。”
正在收摊子的小商贩闻言头也没抬。
“这么大的事你们不知道么？”
“什么事？”乔伊走近几步。
“今天是裴将军一家被斩首的日子啊！”
“什么？”乔伊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就算裴烬真的通敌，也应该押送回京后，由三司一同会审后定罪。”
“江王爷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先斩后奏！”
她总算明白，为何今日江王爷会那么轻易地松口，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这是想弄个死无对证，绝对不行！”
乔伊拎起裙摆，飞快地往法场赶去。
小和尚抱紧孩子跟在身后。
此时，法场外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百姓们跪在地上，连声呼喊，“放了裴将军，裴将军不可能通敌！”
“裴家世代守护边疆，小将军的父兄长辈，皆身陨于此，他与祭月不共戴天，绝不可能叛国！”
“裴将军有冤情，请大人明察啊！”
“……”
百姓们的呼喊声弄得江王爷有些心烦。
他对着旁边招招手，“都准备好了么？有没有发现裴家军的异样？”
“王爷，并没有。”
江王爷有些不相信。
他转眸看向从刚才开始，就冷着脸坐在那里的张二爷。
“张二爷，你的龙鳞军有发现什么吗？”
张二爷身板坐得笔直，眼睛斜睨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哑意。
“江王爷手段通天，你的人都没有发现异常，我们龙鳞军这些混饭吃的家伙，能有什么发现。”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不好。
怼了江王爷后，蹙眉看了眼被带过来的裴烬和裴二爷几人。
“你真的想好了？就这么杀了？”
“那里可还有你的女儿。”
江王爷眸光颤了颤，绷着脸道：“不用你提醒本王。”
“本王奉公执法，一心尽忠陛下，就算是亲生女儿，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今日，本王就要用裴家的鲜血，祭奠此战中死去的英魂！”
这冠冕堂皇的样子，若是不知道，还真被他糊弄住了。
张二爷看不下眼的别开脸。
“也不知道裴将军怎么这般想不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是裴家二爷瞒天过海，裴将军也是无辜之人，他竟然认罪了。”
“不过裴将军虽然认罪，按照规矩，也应该等回京后由三司下令处决。”
“江王爷自作主张，就不怕被陛下怪罪么？”
江王爷脸色有点冷。
“本王说过，只是想给锦城枉死的将士一些慰藉，才会选在在这里处决裴家众人。”
“本王的亲生女儿也在行刑的行列中，老夫拳拳忠心，大义灭亲，就算陛下知晓本王的决定，也定然不会过多责怪。”
张二爷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这老东西确实豁得出去。
裴将军属实是可惜了。
他叹息一声，不忍再看，从座位上站起身。
“既然江王爷自有章程，老夫就不在这里碍事，先行回府衙了。”
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给江王爷挽留的机会。
张二爷走得匆忙，转身离开之际，乔伊的身影刚好出现在人群中。
“劳烦让一让。”
“打扰施主了。”
小和尚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帮乔伊拦住旁边拥挤的人群，一同往里走去。
行至一半时，乔伊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眸光一转走到一个布衫男子身边，“抬起头来。”
男子没动。
乔伊仔细打量他带着老茧的手，轻叹一声，“别装了，右羽。”
“其他人都在哪里，你们有多少人？”
被乔伊发现的右羽，有些无奈的耷拉下肩膀。
嘟囔道：“少夫人也太敏锐了。”
他隐藏的这么好，连江王爷的人都没发现，少夫人怎么一下子就发现了。
右羽带着乔伊，小心往旁边靠了靠，走到一个驼背的小商贩面前，轻声叫了一声。
“左钏，我被少夫人发现了，你跟她解释一下吧。”
把烂摊子交给左钏后，右羽一溜烟儿的跑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左钏简直被这个猪队友气晕了，他故作自然地抬起头，笑着问道：“夫人，来碗清酒么，自家酿的，不醉人。”
乔伊微阖着眼，向前走了几步，“好呀，来一碗。”
小和尚也认出了左钏，他侧着身子，刚好从侧面，挡住了旁人的视野。
趁着打酒的机会，左钏微弓着身子，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将军的认罪书是伪造的，我们决不能看着少将军枉死。”
“裴家军已经集结好人手，劫了法场后，我们就带着少将军逃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又能带着他逃去哪里？”乔伊不相信，江王爷会没有准备，“说不准，那老东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一同落网。”
“好趁此机会，把整个裴家军的亲信力量，一网打尽。”
左钏如何不知道这一点。
但是……
他有些颓然地垂下眼，“少夫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们绝不能看着将军枉死。”
“到时候，怕是只能往祭月或大燕逃走，才能躲过朝廷的抓捕。”
只是这么一来，怕是更加坐实了，裴烬与外敌勾结一事。
左钏压下心里的不甘，抬头看了眼小和尚怀中的元宝，眼中闪过一抹切实的笑意。
“这是小公子么？”
“没想到少夫人竟然早产了。”
一定是最近奔波劳累，又被江王爷那老东西折腾，才会让小公子提前生产。
他一时间对江王爷越发愤恨。
对乔伊却是说不出的感激。
“多谢少夫人给裴家留下血脉，我们这次离开大雍，有生之年，不知道能否还有机会回来。”
“若是可以，少夫人可以让将军，见上小公子一面么？”
他红着眼睛，哀求地看着乔伊。
乔伊有些无奈，“我答应你。”
裴烬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就算左钏不说，乔伊也打算让他们见上一面。
若是裴烬能成功出逃，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若是不能……乔伊眼睑颤了颤。
便当作送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