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地使唤看守的侍卫拿来纸笔。
乔伊落笔成书。
一封《休书》拍在裴烬胸口。
“裴烬，从此以后，我们没关系了。”
简单的几个字，很轻，很淡，却像是一道重锤，猛地砸碎裴烬的冷静。
他骤然升起一阵心慌。
可惜，晚了。
江王爷已经让人拿来笔墨。
“裴将军，签字吧。”
只要两人都签字认同，再拿去官府备案，这休书就算是成了。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裴烬瞳孔骤缩。
在他迟疑之时，旁边传来细碎的争吵声。
“你看看人家，这才是真的知道疼人呢！”
“出了事，先把妻子摘出去，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体贴的夫君。”
江夫人双手抓着栅栏，隔着一个过道，投来羡慕的目光。
那酸溜溜的语气，听得裴二爷浑身不自在。
他斜睨了江夫人一眼。
“你是在埋怨我没有给你一封休书？”
江夫人冷哼一声。
嘟囔道：“我算是被你拖下水了，乔伊倒是好命，能把自己摘出去。”
裴烬犹疑的情绪消散。
拿起毛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只是一向潇洒的笔锋，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迟疑缱绻。
江王爷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一把拽过签好字的休书。
转身递给侍卫。
“送去官府备案。”
侍卫一溜烟儿跑走了。
江王爷笑着看向乔伊，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乔姑娘，跟我走吧。”
裴烬一愣，下意识挡在乔伊身前。
乔伊却没什么意外。
她轻哼一声，“打算带我去哪儿？费这么大劲把人分开，想必已经想好坏主意了。”
江王爷大笑一声。
“说话何必这么难听。”
“只是想让你配合一下，交代一下私自调遣龙鳞卫的事。”
“这么大的事儿，想必乔姑娘不会忘了吧？”
乔伊顿时明白了。
她微扬起唇角，斜睨了江王爷一眼。
“你倒是心急。”
“私自调遣龙鳞卫的事，回京后自有陛下惩处，何时轮到你狗拿耗子。”
江王爷脸色一黑。
“此事与裴家通敌一案有关，本王自然有权利审问。”
他视线一扫，不悦的看向侍卫。
“你们是吃干饭的么？赶紧把人拉走！”
侍卫神色一凛，不敢反抗，大手用力反扣住乔伊的手臂，把人推搡出去。
“快走！别磨蹭！”
乔伊一时不察，险些一个踉跄。
这略带狼狈的模样，看得江夫人舒爽不已，忍不住小声跟江王爷谏言。
“父亲，这乔伊一贯嚣张，好好给她个教训。”
说到这里，江夫人突然想到什么，神情阴冷了几分，对着江王爷招招手。
江王爷下意识靠近。
“父亲，若是我们这次出事了，二房就只剩宁儿一条血脉。”
“裴烬现在已经是个废人，日后绝不会再有子嗣。”
“乔伊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长房最后的血脉。”
“若是这个孩子没了……”江夫人幽幽抬起眼皮，“那裴家就算再不想，也得捏着鼻子扶持宁儿了呢。”
随着她的话，江王爷心里逐渐明了。
他给了江芸一个赞赏的眼神。
“为父自然明白。”
裴宁因为之前的事被流放。
倒是因祸得福，与通敌一事扯开了关系。
若是裴淮拙他们真的保不住，裴宁不但是裴家最后的血脉，也是女儿江芸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
江王爷自然要为他多打算几分。
他捋着胡须，扫向乔伊肚子的视线，带着隐晦的杀气。
背对着他们的乔伊皱起眉头。
她手心抚着小腹。
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牢房大门。
现在不是赵太医送药的时间，周围又被江王爷派人把守严实，想要临时找个人传信，都成了难事。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若是真想审问她，随便再找个牢房就是。
偏偏江王爷大费周章，特意让人把她带出来，明显是防备着有人搭救。
江王爷没有回答，手一挥，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出现。
大夫从箱子中拿出一个药碗，被侍卫接过来。
乔伊被人按着肩膀。
江王爷冷漠的命令道：“喝吧。”
“若是不想吃苦，就别劳烦本王的人动手。”
乔伊鼻息间苦涩的味道蔓延。
隐约间有种红花的味道。
“堕胎药。”
“你是想杀了我腹中的孩子，还是想趁机除掉我。”
她明媚的眸子中倒映着冷寒的碎冰，唇角的笑依旧美艳动人，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
江王爷下意识躲开她的眼神。
他轻哼一声，“乔姑娘的话，本王听不明白。”
“明明是乔姑娘和离后，悲痛欲绝，不小心动了胎气，一尸两命。”
“临死前，请求本王帮忙，把尸骨送回京都安葬。”
“本王出于善心帮忙收敛了后事。”
江王爷一番话几乎不加思考，明显是早就做好了决定。
话落，担心迟则生变，连换个地方都等不及。
开口催促旁边的侍卫。
“动手！”
侍卫手腕一抖。
青瓷药碗碰撞到乔伊的嘴唇，与牙齿重重磕碰。
乔伊唇间溢出血腥味儿。
她身上的暗器都被收走，手也被人钳制，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只能侧头躲闪。
江王爷不满意地皱眉，“再来两个人，把人按住！”
“不过是个怀孕的妇人，你们都制服不了，真是废物！”
瞬间，乔伊身边又围上来两个人。
她脸颊被人捏住。
汤药瞬间被倒入口中。
侍卫眼睛一亮，唇角扬起笑容，手腕向上抬起乔伊的下颌，想要逼着她把汤药咽下去。
却感觉后心一凉。
噗嗤——
箭矢瞬间射穿他的心口。
鲜血喷洒。
侍卫脸上的笑容还没消散，捏住乔伊的手已然滑落，身体重重向后仰倒，摔在地上。
下一刻，无数箭矢射来。
乔伊身旁的人影倒下。
她嫌恶的把口中的汤药吐出去。
抬眼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孙嬷嬷？”
“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孙嬷嬷已经从马上冲下来，红着眼冲到乔伊身前。
她猛地跪了下来。
“小姐，老奴来迟了！让小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