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崎在士兵的掩护下,狼狈的逃走。
这一战,锦城胜的毫无疑问。
欢呼声响彻整个战场。
城门敞开,两边站满士兵和百姓,迎接乔伊他们进城。
乔伊却没动。
视线看向身后的方向。
公仪锦书一行人出现在那里。
看样子,应该刚才就到了。
裴烬骑着烈风,一言不发,光是看样子,察觉不出什么不对。
左钏却皱紧眉头。
不对劲儿。
根据他对裴烬的了解,若是他无事,刚才围堵摩崎之时,一定不会在旁边围观。
“怎么回事?”
“将军是受伤了么?”
裴烬察觉到有人走到眼前,看了过来。
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左钏惊了一下。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犹疑的看向一旁的公仪锦书,小声问:“怎么回事?”
将军怎么不说话?
不会毒药加重了吧?
公仪锦书无声点头,顾及着还在城外,调整好表情,故作无事笑了下。
“将军确实受了伤,有些虚弱,不过没有大碍。”
“还是让将军先回城休息吧。”
公仪锦书拉了下裴烬,示意他跟着进城。
裴烬功夫不错,听着他的脚步声,就能分辨方向。
只要回到军营中,一切自然无碍。
裴烬轻轻点头。
到了城门口都要下马,裴烬从马上跃下。
轻盈的动作,看不出什么不对。
乔伊本想上前迎接,见状疑惑地挑眉,没有动弹。
此时,裴烬已经安稳地落在地上,手指抓着烈风的马绳,直视前方。
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若是不近看,还真不会发现他目不能视的事实,伪装的十分好。
眼看着,就要顺利通过城门。
乔伊放下心来,收回视线。
却听到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传来。
左钏声音急促,“不要……”
阻止的话到底慢了半分,裴烬的靴子已经落下。
身侧,正在收敛尸身的妇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裴烬的目光,带着一丝明显的愤恨。
“将军,你在做什么?”
“你快抬脚啊,我夫君的手在你脚底下,你没有看到么!”
旁边的人也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将军怎么从将士的遗体上踩过去了?”
虽然只是一只残缺的手臂,但死者为大,路过的士兵都会小心绕开,稍后小心收敛尸身,送去安葬。
裴烬直接从上面踩了过去。
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妇人是士兵的妻子,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若不是被人拦着,甚至想上前捶打裴烬。
哭喊道:“将军,我家夫君为国捐躯,就算得不到什么奖赏,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您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裴烬浑身僵硬,眼睑微颤。
愧疚的抿唇,一声道歉几乎脱口而出。
却在开口之时,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脸色越发白了。
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在心底蔓延。
没有一刻,能这么清醒地意识到——他废了。
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
他指尖狠狠插进掌心,尖锐的痛楚,却驱不散半分挫败。
裴烬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不如死了。
他现在的样子,不如死了痛快。
这种念头像是蛛网一般,在心底逆风增长,像是有毒的毒沼,只差一点由头,就能把人彻底卷入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身边多出一个人影。
裴烬冰凉的手心,被人握住。
乔伊清透的嗓音不高不低,穿透一片漆黑的雾气,清晰传入裴烬耳中。
“抱歉,我代裴烬向你道歉。”
她手心用力,抓住裴烬的手,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裴烬。
裴烬冰凉的身体缓慢恢复一丝温度。
怔愣的听着一向高傲的乔伊,竟然俯下身段,真诚的帮他道歉。
裴烬喉咙有些发烫。
“夫人,我理解你爱护家人的心意,裴将军也能理解。所以不管你有多少责骂抱怨,他都能接受。”
“只是希望,能有个机会,让我们弥补一二。”
乔伊抬起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锦袋,拽着裴烬走到妇人面前。
悄声说,“低头。”
裴烬配合的躬下身子。
在妇人惊讶的眼神中,乔伊轻舒一口气。
把手中装着银钱的锦袋,快速塞入妇人掌心。
“这里有些银钱,可以给这位阵亡的小兄弟,买一副上好的棺椁。”
“他今生为国捐躯,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来世一定可以投个好胎的。”
乔伊声线温柔和缓。
本来情绪激动的妇人啊,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感受到乔伊的诚意,女子哽咽地点头,攥紧钱袋,抱着丈夫的尸体向旁边挪去。
事情算是解决了。
不光是乔伊,就连左钏几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乔伊不敢再让裴烬自己走。
她自然地拉起裴烬的手,与他相携着,向着城内走去。
两人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
军营中有很多人,多少知道裴烬与乔伊的事,不由开口打趣。
“将军,如今战事快要平息了,你的好事是不是也要近了啊?”
“等我们打完这场仗,是不是就能喝到将军的喜酒了啊?”
裴烬眉眼轻阖,下意识看向身侧。
手指不自觉收紧几分。
对于众人的提议,他自然期待。
若是从前,他会没皮没脸,见缝插针地求亲。
但是现在……
裴烬颓然的笑了一声。
他不配。
裴烬的手从乔伊手中挣开,不想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乔伊愣了一下,未曾防备。
就这片刻的分心,前面突然撞来一个小孩,趔趄着向裴烬栽倒。
裴烬本能地拔剑。
“锵!”
刀剑出鞘的金属声十分明显。
乔伊心里一惊,手下意识按了上去。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