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雾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了山庄外。
碎梦化为黑剑守护在她身旁,担忧道:“尤雾宝宝,你没事吧?”
尤雾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再睁眼时,眼前映入一道陌生的身影。
这是一个高挑的女子。
女子戴着幕篱,一张白纱遮住了半张脸,堪堪露出一双清透漆黑的眼。
那双漂亮的眼里,一半是堕落,一半是厌倦,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提起了一丝亮色。
两人对视的瞬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羁绊发生了连接,在震颤,在兴奋。
短短几息,明明没有说话,尤雾却觉得那一刻仿佛对视万年。
她警觉地问:“你……是谁。”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俯下身,手指划过尤雾的下颌,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翻看,像是在确认寻找什么。
对方的气息让尤雾觉得熟悉,但她身上过重的邪气让人觉得胸口发闷,意识不清。
与她之前遇到过的邪剑灵都不同。
这个女人……很强。
但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命。
“知道你为何这么弱么?”
是清冷悦耳的嗓音。
尤雾努力避开她的碰触,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你灵脉的容量无限,灵气却少得可怜,除了那两个少年的灵气几乎吸收不了其他。”
尤雾表情凝固了一瞬:“你……为何知道?”
这些事情明明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出她眼底的惊愕,女人美眸微眯:
“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尤雾。”
她缓缓站起身,裙摆上点缀着莲花轻纱,圣洁而又轻盈。
“你只需要记得一点。”
“他们的力量皆来自于你。”
“你是聪明的孩子,要如何提升自己的修为,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尤雾的手臂在颤抖。
不止是因为女人的威压,还因为对方说的话经不起她深想。
清凉微风拂过女人的发丝,尤雾看见了她额前的印记。
是一道破碎的神印。
大脑快速运转,延伸的思绪戛然而止。
尤雾怔怔开口:“你……”
“是剑灵主?”
女人那双黑眸瞬间黯淡下去。
对方沉默不答,尤雾便知自己是说对了。
她追问:“你本可飞升,为何会堕落成这般模样,让自己成为了邪剑灵??”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憎恶邪剑灵,信誓旦旦要为了苍生,铲除天下所有邪剑灵吗?”
一道剑气划过尤雾的脖颈,擦出一道血迹。
指向她的不是堕落的灵剑,而是一节翠绿竹棍。
“我不喜欢多话的人。”
剑灵主居高临下地睥睨,身后的月光将她衬托得清冷而又孤僻。
竹棍没有削出锋利的弧度,却轻而易举让尤雾见了血。
在对方云淡风轻的威胁下,尤雾甚至没有力气拔出碎梦。
……不行。
气场太大,身体好难受。
这就是昔日统领天地剑冢,万剑之首,半步飞升的剑灵主。
或许,她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这已经不是几层修为上的差距,而是另一个境界的强大。
……压迫感太强了。
“尤雾!!”
就在这时,祁妙提剑赶到,几道华丽剑光从天而降射向剑灵主,将尤雾护在身后。
月白色灵剑在她手中剑光大震,散发出流水般的粼粼波光,剑身上的斑斓剑纹闪烁,剑意已经纯炽无比。
“将忘。”剑灵主勾唇一笑,语气别有深意。
“你也寻到了自己的剑主么?”
女子笑意清冷:“两个金丹期的剑修,就算是人剑合一下的全盛姿态,又能硬扛多久?”
翠绿竹棍在剑灵主手中轻巧翻转,明明没有剑锋,却迸发出灼灼剑光。
剑灵主优雅地轻撩裙摆,惬意地道:
“尤雾,看着,好好学。”
“什么是人剑合一。”
*
祁妙根本就不是剑灵主的对手。
不管是剑法还是剑气,对方都已经把她摸得过于透彻,仿佛与将忘共舞的不是她祁妙,而是眼前这个女人。
祁妙咬牙接过几招便体力不支,周围过大的威压将她身体几乎压垮。
“你究竟是谁?”
剑灵主收回竹棍,道:“你刚才如何完成的人剑合一,再演示一遍给她看。”
祁妙:“她?”
谁?
祁妙不知所以,对方轻轻抬腕,几道诡谲的剑气劈头盖脸地朝自己冲来,势必要卸掉她的四肢。
灵剑的力量如温暖泉水,贯穿祁妙全身,她紧握剑柄,在将忘的带动下一一卸式,却还是被过强的威力震退半丈远。
“咳,咳咳!”祁妙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血来。
“祁妙!”江妄从灵剑中现身,落在祁妙身边。
与此同时,将忘剑身上的剑纹也随之隐没。
“你不是我记忆中认识的剑灵主。”
江妄道,“剑灵主不会统率邪剑灵恃强凌弱,更不会任由自己堕落为邪剑灵。”
剑灵主垂眸,无悲无喜:“你们眼里的剑灵主,早在十年前就陨落了。”
祁妙抹掉血迹,拉住江妄的胳膊站起来:“那你回来做什么?就因为你生下了尤雾就想带走她?我告诉你,痴心妄想!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像是勾起了一丝兴趣,剑灵主缓缓抬眼。
只需一个眼神,周围的灵压倏地增大。
“砰——”的一声。
祁妙和江妄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威压,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股巨力钳住了脖颈,血管被挤压,让他们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喉咙哽咽,却死死不肯出声求饶。
剑灵主微微挑眉:“好骨气。”
她拿捏着他人的性命,看向同样被灵压镇住的尤雾,语气玩味:
“尤雾,你想要他们哪一个先为你死?”
尤雾艰难抬头与她对视:“你……放开他们,有什么冲我来。”
剑灵主仿佛没听见她说的:“我说过,我不喜欢多话的人。”
“再不回答,我就帮你选。”
巨力增强,祁妙和江妄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尤雾……别管我们……”
“快走……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剑灵主笑了:“留着这口气多苟活一会儿,不好吗?”
眼看自己的同伴快要昏迷过去,尤雾的手指抠住地面,强撑着力气,努力让自己的手臂动起来。
动啊……快动啊……!!!
碎梦的剑柄就在咫尺,尤雾拼命运气,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已经用尽了浑身力气。
差一点,还差一点……
终于。
“嗡——”的一声。
碎梦在她手中绽放出炽热剑光。
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现在才握住了剑柄?”
“晚了。”
话音刚落,剑灵主缓缓收手,握拳。
那一瞬间,尤雾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