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陈教授便已经醒了。人上了年纪,觉总是很少,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心中装着太多事情,更是难以安眠。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其他人。他刚刚推开木屋的门,守在门外的一名亲兵便立刻警觉地站直了身体。看到是陈教授,那名年轻的士兵立刻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
“老先生,您醒了?可是要洗漱?”
“是啊,有劳小哥了。”陈教授温和地回答。
“您稍等。”那亲兵二话不说,转身就提来了一盆早已备好的温水,还有一个干净的陶盆和一条麻布巾。
“多谢,多谢。”陈教授连声道谢,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这些岳家军的士兵,虽然看着个个都带着沙场的肃杀之气,但为人处世,却细致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洗漱完毕,陈教授感觉精神清爽了不少。他走到院子中央那片空地上,缓缓地拉开了架势,开始打起了太极拳。他的动作缓慢而连贯,如行云流水,一招一式都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整个人仿佛与清晨这片宁静的天地融为了一体,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平和气息。
就在他一套拳打到一半的时候,岳飞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本是想活动一下筋骨,却一眼就看到了院中正在打拳的陈教授,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他看着陈教授那看似缓慢无力,实则圆融不断的动作,眼中渐渐露出了惊奇和赞赏的神色。他是一代武学宗师,眼光何等毒辣。他能看得出,这套拳法虽然没有刚猛的杀伐之气,但其中蕴含的力道运转和内外兼修的道理,却似乎比他所知的任何一种内家拳法都要来得高深。
等陈教授缓缓收势,吐出一口浊气,岳飞才迈步上前,抱拳问道:“陈教授,恕岳飞冒昧。您方才所打的这套拳法,看似缓慢柔和,却让在下感觉到其中似乎内含乾坤,奥妙无穷。不知……此拳何名?”
陈教授看到是岳飞,笑了笑,回答道:“岳帅过奖了。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武功,乃是我们后世流传甚广的一种拳法,名为‘太极’。”
“太极……”岳飞咀嚼着这两个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好名字。只是,此拳法讲究以慢打快,以柔克刚,似乎……并非沙场上的杀伐之术?”
“岳帅慧眼如炬。”陈教授点头赞道,“太极拳的精髓,确实不在于杀敌,而在于养生。它讲究的是调和阴阳,疏通经络,追求的是一种天人合一,延年益寿的境界。乃是养生之道,而非杀伐之术。”
“养生之道……”岳飞听完,眼中露出了深思的神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确是精妙。我等军人,常年征战沙场,练的都是至刚至猛的功夫,虽然能克敌制胜,但对身体的损耗也极大。许多将士,年纪轻轻,便已是暗伤累累。若是能学得陈教授这套养生之法,想必能让许多弟兄,多活上几年。”
两人正说着,陈小凡、林潇潇和霍去病等人也陆陆续续地都起来了。
早饭依旧很简单,是小米粥配上一些腌制的兽肉干。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比昨日更加融洽。
吃完早饭,陈小凡擦了擦嘴,主动开口,将话题引入了正事。
“岳帅,红玉姐,去病兄弟。经过一夜的思量,我有一个计划,想和各位商议一下。”
“小凡兄弟但说无妨。”岳飞示意他继续。
“我想,我今天必须先返回我们的营地一趟。”陈小凡的语气很坚定,“关于营地搬迁的事情,兹事体大。这不仅仅是一个住所的变更,更关系到我们营地里四十多位幸存者的情绪和未来的归属感。正如陈教授昨日所言,那片营地是我们所有人亲手建立起来的家。此事,必须由我回去,亲自召开一个会议,将岳帅您的提议,以及我们当前面临的处境和未来的选择,都原原本本地和大家讲清楚,让他们自己投票来决定,是去是留。”
“这是应有之理。”岳飞点头表示赞同。
陈小凡继续说道:“另外,关于探索新岛的人选,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议。我们营地的另一位负责人赵雅,心思缜密,负责我们所有的后勤物资调配。我认为,在制定如此重要的行动计划时,她必须在场。所以,下一次我过来的时候,会将她一同带来。到时候,我们双方的核心人员都在,再一起将登上那座小岛的最终人选,以及所有的行动细节,都彻底敲定下来。”
说完这两个安排,陈小凡的语气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丝请求的神色。
“只是,我们两处营地之间,相隔路途遥远,山林难行,每一次来回奔波,都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实在是不便。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看向岳飞和梁红玉,诚恳地说道:“我想……不知可否请岳帅和红玉姐帮忙,让陈教授暂时就留在您这里?一来,可以免去他老人家跟着我们来回奔波的劳顿之苦。二来,他老人家学识渊博,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他留在这里,若是有任何突发情况,也能代我们及时地与您进行沟通。不知……是否方便?”
岳飞听完,还没等陈小凡把话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何不方便的!我简直是求之不得啊!”他看着陈教授,眼中充满了敬意和渴望,“陈教授学究天人,通古晓今。我正好有满肚子关于我大宋……以及大宋之后的历史,想要向陈教授请教呢!陈教授能留下来,乃是我岳飞的荣幸!”
梁红玉也笑着说道:“小凡兄弟尽管放心。有我们在,定会将陈教授照顾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他老人家受半点委屈。”
“如此,便多谢岳帅和红玉姐了。”陈小凡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
另一边,在相隔数十里的幸存者营地,天色同样大亮。
张宪和他手下的十名士兵,也在一阵阵鸟鸣声中醒来。他们睡得很好,几乎是这几个月来,最安稳的一觉。
张宪刚刚走出溶洞,便看到刘福和几个年轻人,已经用木桶提来了满满的清澈井水,放在了洞口的空地上。
“张将军,您醒了?快,洗漱一下吧。水都给您备好了。”刘福热情地招呼道。
“有劳了。”张宪抱拳致谢,心中感到一阵暖意。
等他们所有人都洗漱完毕之后,赵雅和王大爷已经带着人,将热气腾腾的早饭端了出来。依旧是烤肉和蔬菜汤,但分量却比他们自己平日里吃的要多得多。
“张将军,诸位将士,快来吃饭吧。”王大爷笑呵呵地招呼着,“我们这里条件简陋,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还望各位将军不要嫌弃。快,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张宪看着眼前这些幸存者脸上那真诚而热情的笑容,心中感慨万千。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将自己这些来自八百年前的古人,当成了值得尊敬的先辈。这份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敬意,比任何封赏都要来得珍贵。
饭后,张宪便起身告辞了。
“王大爷,赵姑娘,诸位。我等奉大帅之命,护送刘健兄弟他们回来,任务已经完成,也是时候该返回复命了。多谢诸位的盛情款待。”
“张将军这就要走了?”王大爷脸上满是不舍,“不多住两天?”
“军令在身,不敢耽搁。”张宪抱拳说道。
赵雅和王大爷知道留不住他们,便带着营地里几乎所有的幸存者,一路将他们送到了营地的大门口。
“张将军,一路慢走。替我们向岳帅问好。”赵雅温婉地说道。
“是啊,路上小心!以后有空了,常回来看看!”幸存者们七嘴八舌地叮嘱着。
“请回吧,诸位不必再送了。”张宪对着众人再次抱拳,“天色尚早,山林间露水还重,快回去吧。”
说完,他便带着手下的士兵,转身踏上了返回的道路。
幸存者们没有立刻回去,而是依旧站在营地门口,目送着他们。
张宪他们走出去了很远,在一处山坡的转角,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向着营地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看到,在晨曦的微光中,营地门口,那些幸存者们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像一排排小小的剪影,遥遥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了张宪的心头。他转回头,没有再看,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