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一声 “谁”，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刘健全身的血液。他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的礁石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如同猎豹般的身形，和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刘健一辈子都忘不了。是陈小凡。
“我…… 我……” 刘健的舌头打了结，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陈小凡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平稳之下，却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机。
“我…… 我是刘健！副机长刘健！” 刘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一拳打晕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黑暗中，那个致命的身影，停顿了一下。
“刘健？” 陈小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 —— 大概一周前，这个副机长，曾经来过他们营地一次。当时，他是奉了机长李国栋的命令，来 “请” 赵雅回去，履行她身为乘务长的职责，帮助管理幸存者。那一次，陈小凡甚至没动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了他一句 “谁的命令”，就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后来，赵雅跟他说起过这个刘健。她说，刘健这个人，在公司里口碑不错，不算是个坏人，只是有些懦弱，没什么主见。
想到这里，陈小凡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是你。” 陈小凡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感觉到对方的敌意似乎减弱了，刘健这才敢睁开眼睛，他扶着礁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 我是来…… 找赵雅…… 不，是来找你们求救的！”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
“求救？” 陈小凡皱起了眉头，“李国栋又想耍什么花样？”
“不是他！是我自己要来的！跟他没关系！” 刘健生怕引起误会，连忙摆着手解释，“营地…… 营地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清楚。” 陈小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刘健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沙滩营地里发生的一切，用最快的语速，全部说了出来：“李国栋…… 他彻底变了。他利用赵虎那几个人做打手，控制了所有的食物和淡水。谁不听他的，就没得吃，没得喝。他把所有人都当成了他的奴隶…… 王猛被你打伤之后，他们变得更加变本加厉。营地里，没有依靠的女人…… 都成了他们……”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哽咽，充满了屈辱和愤怒，“他们…… 他们用一瓶水，或者一小块鱼干，逼那些女人…… 用身体去换！就在今天中午…… 他…… 他又让那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给…… 给叫进了小树林…… 她们…… 她们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 为了半瓶水…… 就被…… 加上之前的一个…… 已经…… 已经有三个女人，为了活下去，被他们糟蹋了！”
“你说什么？！” 陈小凡的声音，骤然变冷。一股比刚才更加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出来，压得刘健几乎无法呼吸，“用食物和水，逼她们就范？”
“是…… 是的……” 刘健被他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李国栋这就是他控制所有人的手段！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听他的，给他卖命，或者…… 出卖自己的身体，才能活下去！”
“人渣！畜生！” 陈小凡的拳头，狠狠地握紧了，骨节发出了 “咯咯” 的脆响。怒火，像岩浆一样，在他的胸腔里翻腾。这种利用人的生存本能，去践踏他人尊严的行为，比纯粹的暴力，更加卑劣，更加恶毒！他是军人，华夏的军人。“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这句话，从他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融入了他的血液里。他可以容忍末日环境下的自私和懦弱，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同胞，特别是手无寸铁的女性，在自己面前，遭受如此禽兽不如的欺凌和压榨！这已经触碰到了他作为一名军人，最根本的底线！
“你们…… 你们那边的男人呢？” 陈小凡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有些低沉，“就眼睁睁地看着？”
“我们…… 我们能怎么办？” 刘健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羞愧，“我们手无寸铁…… 我们自己都快渴死了！反抗的人，都被打得半死，不给水喝。我们…… 我们没有办法……”
“陈先生…… 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无耻，但是…… 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们了！只有你能阻止李国栋那个疯子了！” 他 “噗通” 一声，竟然对着陈小凡跪了下来，“我求求你…… 救救大家吧！”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睡意的、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的营地里传了过来：“小凡？是你在说话吗？出什么事了？” 是赵雅。她正好起来，想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方便一下，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雅姐！” 刘健一听到赵雅的声音，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雅姐！是我！刘健！”
“刘副驾？” 赵雅愣住了，她走到火光边缘，看清了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男人，顿时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 她看到刘健这副模样，立刻意识到，肯定是沙滩那边，出了天大的事情，“出什么事了？你快起来说！”
“雅姐…… 你快…… 快劝劝陈先生…… 救救我们吧……” 刘健泣不成声，又把刚才的话，对着赵雅，重复了一遍。
当他说到，已经有三名女性为了活命，被迫用身体去换取水和食物时，赵雅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赵雅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想到了，今晚冒险过来，替刘健引开守卫的王月和刘莉 —— 这两个平日里爱说爱笑的、年轻漂亮的女孩…… 她们还在那个地狱里。如果她们渴得受不了了，是不是…… 是不是也…… 一想到这里，赵雅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唰” 的一下，就从她美丽的眼眸里，滚落了下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剧烈起伏的肩膀，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悲痛与恐惧。她不是为自己哭，她是为那些还在地狱里挣扎的姐妹们哭，为她们被践踏的尊严哭。
陈小凡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跪在地上，放弃了所有尊严，只为求一条生路的刘健。他看着站在那里，无声落泪，浑身颤抖的赵雅。他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坚定的东西 —— 是责任。作为这个五人家庭的 “大家长”，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而作为一名仍然穿着军装的华夏军人，他更有责任，去保护那些正在受难的、无辜的同胞。这不是选择题。这是…… 他的天职。
他走到赵雅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赵雅抬起那张挂满了泪痕的脸，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已经包含了一切。
陈小凡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足以让在场两人都刻骨铭心的话。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你放心。”“这件事，我管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