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伴着两声巨大的椅子倒地声,张崇邦和司徒杰同时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走进来的邱刚敖一行人。
邱刚敖脸上带着那种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笑意,径直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得像回到了自己家。
他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在张崇邦和司徒杰脸上来回扫视,就像一个审判者在打量即将定罪的囚犯。
“为什么要站着?我们这么久不见,不应该坐下好好聊聊吗?”邱刚敖从怀里掏出一盒烟,用指尖漫不经心地弹出两支,香烟在光滑的桌面上滑向对面两人。
张崇邦和司徒杰的脸色铁青,呼吸都因愤怒而变得粗重。僵持了几秒,在邱刚敖那带着无声威压的注视下,他们最终还是僵硬地坐了下来,那两支烟孤零零地躺在桌上,无人去碰。
“是你设的局?是你陷害我们?”司徒杰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恨意而微微颤抖。
张崇邦的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兄弟,如今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和毁灭一切的快意,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确实是我设的局。”邱刚敖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自己嘴边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对着司徒杰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
“但这是不是陷害,司徒sir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因为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中啊!”
烟雾缓缓散开,模糊了邱刚敖带着笑意的脸,却让那双眼睛里的寒光显得更加刺人。
司徒杰被邱刚敖这句话噎得一窒,脸上的愤怒像潮水般退去,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邱刚敖说得没错,这件事,他绝不无辜。
当年那个“不惜一切代价”把富商霍兆堂救出来的命令,是他亲口下的,语气果断,不容置疑。
那种环境下,如何面对嘴巴死硬的嫌疑人的“潜规则”心照不宣,成功了,功劳是大家的;玩脱了,就必须有人出来背锅。而曾经的邱刚敖,就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弃车保帅时,被毫不犹豫舍弃的那枚棋子。
他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被他推出去顶罪的“弃子”,如今竟会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段,把他死死钉在了被告席上。
“你……”司徒杰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下的命令都是面对那种情况发生时的潜规则处理,是无法摆在台面上的,毁了规矩,对我们警察没有任何好处!说到底还是你们杀了他不是吗?” 他试图找回一点昔日的威严,但话语里的色厉内荏,连旁边的张崇邦都听得一清二楚。
“规矩?” 邱刚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钩般钉在司徒杰脸上“司徒sir,你跟我谈规矩?你当年坐在办公室里,用‘规矩’逼我们做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那套规矩,会要了兄弟的命?我们承认是误杀了他,所以我们不会找他家人的麻烦,但是你们呢?明明他只是一个垃圾,而你们的一句话,却让我们几个精英警察去给这样的垃圾陪葬!!”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在司徒杰的心上,也割在一直沉默的张崇邦的良心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崇邦,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讥讽:“你说是不是啊,邦主?当年你选择‘秉公执法’,做你的好警察,看着我们入狱。如今,换成你和司徒sir坐在这里,感觉如何?”
张崇邦深吸一口气,忽然抬头看向邱刚敖“阿熬,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邱刚敖靠回椅背,又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冰冷而残酷“好处?也许看着你们,我亲爱的好上司,好兄弟,也尝尝这种众叛亲离、百口莫辩的滋味,就是最大的好处。”
张崇邦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忽然,他脑海里有什么滑过,像一道冰冷的闪电。
霍兆堂的死状极其惨烈,在淹死之前还被人殴打过,那绝不仅仅是灭口,更像是带着私怨的虐杀。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邱刚敖和他身后那几个沉默却满身煞气的兄弟。
“你们……霍兆堂是你们亲手杀的?” 他的声音因这个推测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设局陷害可以远程操控,但霍兆堂的死,那种手法,以邱刚敖这伙人的性格,这个仇他们必定要亲手了结,假手他人?绝无可能!一个更可怕的问题随之浮现:“你们是怎么离开赤柱监狱的?!”
邱刚敖脸上浮起一丝诡异而满足的笑容,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摊开手,甚至优雅地转了下手腕,仿佛在展示什么艺术品。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兄弟们身上那身再普通不过的便服。
“邦主”他的语调带着戏谑“你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你的观察力,退步了啊。”
司徒杰反应更快,他的目光惊恐地在邱刚敖几人身上扫过,终于意识到了那个从一进门就被他忽略、却最致命的细节——囚服!这些人没有穿赤柱监狱的囚服!他们穿着自己的衣服,整齐,干净,甚至带着一种闲适的姿态。
“你们没穿囚服?!怎么可能!你们……你们越狱了?!”司徒杰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
如果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看守严密的监狱,又能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间审讯室,那他们所拥有的能量和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越狱?”邱刚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他缓缓站起身,身后的公子、爆珠等人也同时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我们要走了。”邱刚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两个脸色煞白的昔日上司同僚,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满溢出来“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次‘久别重逢’。现在,心意已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张崇邦复杂痛苦的脸和司徒杰惊惧交加的脸上停留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好享受你们接下来的生活吧。期待还能在外面见到你们。”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留恋,转身带着众人,径直向门口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清晰得令人心慌。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司徒杰终于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朝着大门外可能存在的警员大喊。
然而,预想中的阻拦并没有出现。邱刚敖一行人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甚至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他们轻松的说笑声,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普通的探访。
审讯室里,只剩下面如死灰的司徒杰,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张崇邦。